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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在來來往往的酒客間打轉，不管是和客人喝酒的時候，或是職業化地和客人打情罵俏的時候，一種被盯梢的感覺令她感到很不自在。尤其當她對客人投懷送抱的時候，背後那雙眼睛投射出來的目光是犀利的、是焦躁的，彷彿在譴責她是一個水性揚花的女人。
為了避開這種無情批判卻又深情款款的眼神，明月把小愛拉到一邊，發出求救的信號：「妳幫我去跟他說，叫他先回旅館去，別枯坐在這裡浪費時間。」
「我怎麼忍心去傷害一個癡情男子的心呢？」小愛故意調侃明月。
「小愛！」
「好，我去，我去。」
小愛帶著笑臉走向浩二，大方地坐了下來，「阪本先生出差回來了？一切都順利吧？」
「託小愛小姐的福，一切都很順利。」浩二一心想著明天的約會，臉上不知不覺地露出了笑容。
「今天晚上要趕回東京嗎？」
「不急不急，多待兩天沒關係。」浩二一味地傻笑，小愛反倒不知該如何切入正題。
「阪本先生舟車勞頓，想必已經累了，何不先回旅館休息，這裡太吵了，你可能會覺得厭煩。」小愛覺得自己好像在下逐客令。
「不煩不煩，我等妳們下班一起走。」浩二真是有耐性，離明月下班時間還早得很呢！
「現在才八點多，不到半夜兩點我們是下不了班的。」
「沒關係，反正待在旅館裡也沒事。」
「既然這樣，我叫小妹再送點酒來。」小愛沒轍了，只得順其自然。
「謝謝！」
小愛任務沒達成，一臉無辜的表情對明月說：「這個忙我幫不上，看他的樣子是真的喜歡妳，妳就好好地招呼人家吧，反正過兩天他就回東京了，以後要再見到妳的多情郎就難囉！」
「小愛妳胡說八道些什麼？搞不好人家是對妳有意思呢！」明月嘟起了嘴，也不曉得該怎麼辦！
「人家是等妳又不是等我，如果有人這麼癡癡地等著我，我一定樂得睡不著覺。」
「瞧妳說得好像真的，他只不過是覺得無聊，想要找個人解解悶罷了。」
「那他為什麼不找別人只找妳？」
「也許是……」明月想到浩二約她明天一起去散心，莫非真的對她產生好感？她一直不願朝這個方向想，早乙女真在她的心裡還是佔有一定的份量。
「也許是什麼？明月，難道妳感覺不出來他像橡皮糖一樣地緊黏著妳不放？要不他為什麼不直接飛回東京？繞一大圈，不就是為了來看妳？」旁觀者清的小愛坦率地說出她的感覺。
敏感的明月當然也感受到浩二的執著和尃注於她的眼神，只是她的心裡總有一個揮之不去的影子，她也不確定在類似天使屋這種地方進出的男人是否值得信賴？如果他們不是在這種場合認識，即使是在街上一個擦身而過的偶遇也許來得自然一點，說不定她會……
可是阪本浩二的木訥和沉默式的關切，與早乙女真的甜言蜜語完全不同，這一點讓明月覺得他和一般男人不同，甚至對他頗有好感。在天使屋上班的時間雖不算長，但也見識過形形色色的男人，明月對從男人口中說出的話，都會打一點折扣，為什麼阪本浩二不多一點言詞，也像一般來尋歡的男人一樣，對陪坐的小姐上下其手，那麼她就可以把他當做普通客人看待，不會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
「小愛，我有點怕。」明月擔負著早乙女真那份沉重的感情，不願再惹上無謂的煩惱。
「怕什麼？」
「我也說不上來，每次見到他就覺得有一股無形的壓力，只要他在場，我和別的客人喝起酒來就覺得很彆扭，好像做錯事似的。」
「妳很在乎他嗎？」
「也不是啦，我只是覺得他好像特別注意我。」明月的臉頰浮現一抹紅霞，這句話讓她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
「妳也發現啦？我還以為妳是根木頭呢，大家都看出來了，還真羡慕妳呢！」
「羡慕我什麼？」
「有個多情的男人為妳著迷還不令人羡慕？」小愛雙手摀著胸口，一臉陶醉的樣子。
「妳別取笑我了，妳明知道我有男朋友還取笑我。」
「明月，不是妳提起我還不願意說，也許妳聽起來會覺得刺耳，但是我還是要勸妳，不要再為了那個差勁的男人無謂地付出，他不值得妳這麼做，換做是我，我會接受阪本浩二的追求，也許他就是妳這輩子的幸福。」
小愛說的話像一根針刺在明月的心坎上，她用眼角的餘光瞥向浩二的方向，那雙罩著近視眼鏡、長著濃密長睫毛的眼睛，一直盯著明月這邊，神態自若地毫不掩飾眼神中流露的熱情。
「我可以嗎？我是個歡場中的女人，有資格談戀愛嗎？」明月對自己的職業感到自卑，卻忘了站在她眼前的小愛也是歡場中的女人。
「歡場中的女人又怎樣？妓女也是人啊，何況我們又不出賣身體，為什麼不能談戀愛？」小愛激動得義憤填膺。
「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男人會對從事我們這種行業的人付出真感情嗎？」明月一個字一個字小心謹慎地說，深怕又引起小愛的不悅。
「誰說不會？名畫家文森梵谷不就是為了一個妓女割掉一個耳朵，感情是一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是一種感受，阪本浩二對妳就是有那種感受，才會對妳戀戀不捨。」小愛雖然已經離婚了，但仍深愛著她的前夫，那種依戀思念的感受尤其深刻。
小愛的比喻稍稍地打動了明月的心，她看了一眼坐在角落的阪本浩二，頓時，一種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感覺浮上心頭，她後悔那麼輕易地答應明天的約會，但又不願意失約，於是她想到了一個方法：「小愛，明天下午妳有空嗎？」
「幹嘛？」
「阪本約我出去走走，妳陪我去好不好？」
「沒空，我才不要當電燈泡呢，你們兩個在那邊卿卿我我，我算什麼？」
「拜託啦！」明月怕承擔不起浩二對她的深情，找個人做伴，可以化解一些尷尬。
小愛反而一臉嚴肅地說：「明月，機會來的時候就要好好的把握，人要活得實際一點，要為自己的將來著想，如果有人對我這麼一往情深，我恨不得馬上投入他的懷抱，妳還猶豫什麼？」
明月看著小愛一副要投入男人懷抱的表情，不由得覺得好笑，這時，美智姐的聲音從櫃檯後面傳出來：「小姐們，上班時間耶，妳們聊夠了吧？明月，妳不該把阪本先生冷落在一邊，他點了妳的檯，就是妳的客人，不要怠慢了人家。」
「是。」明月對著小愛伸了一下舌頭，轉身往浩二的方向走去。
「美智姐，妳覺得阪本這個人怎麼樣？」小愛趨近櫃檯，輕聲地問美智子。
「成熟穩重，不像個壞人。妳對他有興趣嗎？」美智子故意打趣小愛。
「開玩笑，誰不知道他是明月的禁臠，誰都靠近不了他。」小愛說話的語氣有點羡慕，又有點嫉妒。
「愛得越深受的傷害越多，愛情哪，是不可靠的！」
小愛也是身受其害的人，她完全能夠體會美智姐說這句話的心境，傷了心以後，才知道愛情除了甜蜜之外，還有一份承擔不了的痛！〈未完待續〉
作家鍾瑞琴小姐
已出版書目：
編者按：超高人氣的女作家鍾瑞琴小姐現居台北市文山區，任職於報社，筆名「將將」係鍾小姐最親愛的寶貝─白色的馬爾濟絲小狗的名字。
已出版書目：1.背叛、2.思念，在旅途發酵、3.琴聲情深、4.藍色巴黎、5.冬雨中的流浪貓。
〈全省金石堂及各大書局均售〉
作者介紹：
忘了自己留了多久的長髮，習慣於一成不變的事物，好逸惡勞的我，連頭髮都懶得修剪，就讓它一直長下去吧！一個這麼懶的人，除了窩在家裡寫作，還能做什麼呢？在人生最低潮的時候，才發覺寫作是我要走的路，雖然字裡行間不斷挑起往日的傷痛、沉湎於回憶的頹廢中，但我的心在文字中活了過來
。
我現在養了三隻狗：一隻是白色的馬爾濟斯，是我最心愛的寶貝，牠的名字叫將將（嗨嗨嗨），另一隻黃色的可卡是將將的玩伴，牠叫馬友友，可惜不會拉大提琴；另外一隻叫「小丸子」，是將將和馬友友的孫女，很難想像牠的長相吧！
我是一個很懶的人，懶得出門，懶得打掃房間，連做夢都懶，所以想像力不夠，無法寫出武俠或科幻之類的小說。
我最愛紅樓夢這本書，如果能生活在那樣的環境，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我想要有尼古拉斯．凱吉那種憂鬱的氣質，酷酷的、憨憨的，又喜歡艾爾．帕西諾那種深沉、英氣逼人的樣子，當然，他演的教父是我最喜歡的電影。
最大的願望是隱居在人煙稀少（不是完全無人）的深山或海邊，死了沒人知道也沒關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