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世界 1804




● 長篇連載

 如果月光是一襲長衣

     鍾瑞琴


    6

    將滿的圓月，不知何時悄悄地斜掛在東邊那條路的盡頭。那條路，正是通往秋水她家的那條幽靜的山城小道。
    「今天回家晚了，妳的家人不會著急吧？」方大川伴著秋水，一如往常地走在這條通往秋水家的路上。
    人類是一種慣性動物，一旦有了開始，一而再，再而三地也就成了一種習慣。方大川已經習慣了每天陪伴秋水回家，然後再獨個兒轉回宿舍，這一段和秋水短暫的相處時間，是他一天當中最期待的時刻，在這一刻，他覺得秋水是屬於他的，單單地屬於他一個人的。
    「這一帶都是極熟悉的地方，他們不會擔心的。」秋水迎著月光緩緩地走著，先前張濤在實驗室裡對她說的那些話仍然在她的胸臆間迴盪著。
    「秋水，妳去過北京沒？」
    「沒去過。」秋水漫不經心地回答。
    「以後如果有機會，我還真想去北京瞧瞧，它是全國數一數二的大城市，肯定和這裡完全不一樣，妳沒瞧見榮大哥那一身的貴氣，從大城市出來的就是不一樣。」方大川的語氣裡充滿了欽羨，眼神中閃爍著希望的光芒。
    方大川一提到榮甫之，榮甫之他那令人難忘的眼神，在秋水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我想那位美人就是指秋水同學吧？』榮甫之的聲音在秋水的耳邊響起。
    『美麗是需要被保護的，秋水，有人說過妳很美嗎？』張濤的聲音在另一邊的耳際出現。
    「我的夢想就是走遍大江南北，看遍千山萬水，秋水，妳知道嗎？在我的家鄉，放眼望去，連一幢建築物都看不到，不是高山峻嶺，就是草原河谷；到了這裡，看到的景象完全不同於我的家鄉，我想北京那個地方一定也和這兒大不同吧！」
    秋水似乎沒聽見方大川說些什麼，反而答非所問地說：「妳覺得我美嗎？」
    方大川一時反應不過來。「妳說什麼？」
    「噢！沒什麼，只是隨口問問。」秋水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改口說：「我聽人家說美麗是需要被保護的，你覺得呢？」
    「打個比方。」方大川不太理解秋水的意思。
    「這個嘛……好比一朵美麗的花兒，你會用心去愛護一朵美麗的花嗎？」
    「那是當然的嘍！美的東西大家都喜歡嘛！美麗的花兒大家都愛呀！」
    「那麼，你會怎樣愛護那一朵美麗的花呢？」
    方大川想了想之後，緩緩地說道：「在藏北高原上，冰雪融化之後，草兒變綠了，花兒漸漸地綻放，草原上開滿了五顏六色的花朵，煞是好看。我想我所能做的，只是看著它在燦爛的陽光下盛開著，在豐沃的泥土裡成長著，遠遠地欣賞著它的美。」
    「為什麼不把它摘下，供養在花瓶裡欣賞呢？那它就屬於你一個人的，為你一人而美麗。」
    「不論是花或是其他的生物，都是因為有生命力才美麗，若是把它摘了下來，它沒有了生命，很快就會枯萎，那就不是保護它而是摧殘它了，而它也會因此而不再美麗。妳想想看，高原上盛開著一片花海，多美啊！若是妳把它摘下來養在花瓶裡，它多孤單啊！」方大川念念不忘他的家鄉。
    秋水若有所思地向前走著，直到快到村子口了，才說：「換做是人的話，你又怎麼說？如果你喜歡一個人，你會希望他只屬於你一人吧？你會守護著他，讓他不受一點傷害嗎？」
    「會呀！我會天天守著她，照顧她，就像現在……」
    「對了，你在家鄉有沒有女朋友？你一定很愛護她，對不對？」秋水打斷方大川的話。
    方大川還沒來得及回答，秋水又繼續說道：「方大川，你覺得我美嗎？」
    「嗯！美。」方大川不假思索地回應。
    「美在哪裡？」
    方大川不知所以然地看了看秋水，在朦朧的月光下，秋水的臉看起來更美了，可是他卻說不出來到底是如何的美，只覺得今天的秋水有點異於尋常，老是問些莫名其妙的問題。但他心裡又覺得有點欣喜，暗暗忖度秋水是否在暗示什麼。「我也說不上來，反正我就是覺得妳很美。」
    「你覺得我像陶瓷般地需要受保護嗎？」
    「妳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方大川覺得迷糊了。
    「算了，我只是隨便問問，沒別的意思。太晚了，你趕緊回去吧！」
    「這麼晚，要不要我送妳到家門口？」
    「謝謝你，不用了，你回去吧！」
    「那我走了，明兒見了！」方大川轉身往來的路上走，小道上鋪著銀色的月光，他的腳步顯得格外的輕鬆。
    「方大川。」秋水在他的背後呼喚著。
    他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只見秋水對他說：「你要保護你在家鄉的女朋友，就像保護陶瓷般地，不要讓它碰撞了！」
    方大川想要問秋水她說這些話的意思，還來不及開口，秋水已經轉身進了村子，眼前只剩下將圓未圓的月亮斜掛在空中。
    一個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方大川覺得心情舒暢，但又說不出什麼原因。他愉快地吹起了口哨，踩著銀色的月光，輕快的腳步在這條熟悉的小道上隨著口哨聲飛舞著。未完待續

     作家鍾瑞琴小姐 已出版書目：

 編者按：超高人氣的女作家鍾瑞琴小姐現居台北市文山區，任職於報社，筆名「將將」係鍾小姐最親愛的寶貝─白色的馬爾濟絲小狗的名字。 已出版書目：1.背叛、2.思念，在旅途發酵、3.琴聲情深、4.藍色巴黎、5.冬雨中的流浪貓。 〈全省金石堂及各大書局均售〉

 作者介紹：
    忘了自己留了多久的長髮，習慣於一成不變的事物，好逸惡勞的我，連頭髮都懶得修剪，就讓它一直長下去吧！一個這麼懶的人，除了窩在家裡寫作，還能做什麼呢？在人生最低潮的時候，才發覺寫作是我要走的路，雖然字裡行間不斷挑起往日的傷痛、沉湎於回憶的頹廢中，但我的心在文字中活了過來 。
　　我現在養了三隻狗：一隻是白色的馬爾濟斯，是我最心愛的寶貝，牠的名字叫將將（嗨嗨嗨），另一隻黃色的可卡是將將的玩伴，牠叫馬友友，可惜不會拉大提琴；另外一隻叫「小丸子」，是將將和馬友友的孫女，很難想像牠的長相吧！
　　我是一個很懶的人，懶得出門，懶得打掃房間，連做夢都懶，所以想像力不夠，無法寫出武俠或科幻之類的小說。
　　我最愛紅樓夢這本書，如果能生活在那樣的環境，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我想要有尼古拉斯．凱吉那種憂鬱的氣質，酷酷的、憨憨的，又喜歡艾爾．帕西諾那種深沉、英氣逼人的樣子，當然，他演的教父是我最喜歡的電影。
　　最大的願望是隱居在人煙稀少（不是完全無人）的深山或海邊，死了沒人知道也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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