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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上期】 ※ 若你問我劍橋有多美，我的答案恐怕要令你失望了！ 週末一大早，亨利和傑利兩兄弟就到威爾斯家接我，我抱著朝聖的心情和他們兄弟倆一起往劍橋出發。 我們就像出外踏青的遊人，輕鬆適意地搭上往劍橋的巴士，來英國已經一個星期了，這是我第一次能夠好整以暇地欣賞郊外的風光。 春天為枯索的樹枝染上點點新綠，疏疏落落的房舍站在嫩綠的草皮上，清朗的天空掛著雪白的雲朵，輕柔的風在耳邊呢喃著，如此優閒、寧靜、典雅的鄉間景色，大不同於台灣鄉村的凌亂、樸實。 我像個未見過世面的土包子，貪婪地想把沿路的風光盡收眼底，亨利笑我像個因為郊遊而興奮的小孩子；傑利說我是初來乍到不免對任何事情都感到新奇，過不久我就會對這些覺得厭惡了。我並不在意他們說些什麼，我只在乎當下的感覺。是的，這樣的感覺是別人難以體會的，別人怎麼能夠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呢？ 當一個人想要找尋某些東西的時候，遇到任何事情都能夠和他想要找尋的東西聯想在一起。別忘了，我雖然想要逃避你的影子，但又期盼在另外一個地方找到你，所以我尋尋覓覓，即使是一棵樹，或是一朵在眼前飄逝的白雲，我都不放過，也許你就在那樹上，在那雲裡！ 「小芃，待會兒到了劍橋，妳可不要感到失望喔！」亨利對著一直望著車窗外的我說。 「為什麼我會覺得失望呢？」我回頭望著亨利。 亨利想了一想，才說：「其實劍橋和妳現在看到的景色差不多，我想是你們那位什麼詩人將它美化了，讓你們誤以為劍橋是個如詩如畫的地方。」 我的眼光瞥向傑利，「傑利，亨利說的是真的嗎？」 傑利笑笑地說：「我也說不上來，每個人的感受不一樣吧，妳去了就知道。」 我心裡不禁懷疑劍橋是否真如徐志摩所描寫的那般，如果它真是一個令人迷醉的地方，為什麼在查爾斯兄弟的眼裡並非如此呢？ 「是啊，說不定妳會發現它的美，是我們沒有發現的。」 我知道亨利這麼說是為了安慰我，於是我堆著笑臉說：「也許是詩人太多情了，所以把每件事物都美化了。沒關係，我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就算劍橋不如我想像中的那麼美麗，我也不會覺得失望。」 兄弟倆對著我笑，他們的笑容就像車窗外和煦的陽光。 約莫一個小時之後，巴士停在一條熱鬧的街道，亨利說：「到了，我們下車吧！」 下車後，我們穿過熱鬧的街道，有名的三一學院、聖約翰學院、國王學院、皇后學院等，就在我的視線之內，此時，我感動莫名，覺得自己何其幸運，能夠來到這執學術界牛耳的劍橋大學一窺堂奧！ 查爾斯兄弟領著我進入大門，我宛如鄉巴佬進城似地大開眼界，左顧右盼地看花了眼。 「這裡怎麼那麼多腳踏車呀？你們看，來來往往的人也都騎腳踏車。」 大概是我少見多怪了，亨利才會取笑我說：「妳不知道腳踏車是一種代步工具嗎？」 「噢！」我也覺得自己有點笨，才會問這種蠢問題。 「因為劍橋的校區太大了，學生在課堂間必須利用腳踏車，才趕得上下一堂課。」傑利是個好心的人，他比亨利仁慈多了。 「是這樣啊！劍橋果然名不虛傳。」我的內心對這座聞名世界的學府滿懷著憧憬，但願有朝一日我也能成為這裡的學生。 我們穿過幾間像四合院的學院之後，那條出現在徐志摩文章裡的康河映入我的眼簾，我興奮的大叫：「就是這裡，就是這裡，這條河就是那可以撐著小船在月光下輕輕滑過的康河。」 亨利笑著說：「可是現在是大白天，沒有月光啊！」 雖然被亨利澆了一頭冷水，但我還是興致勃勃地說：「想像一下嘛！當星光滿天、月色迷朦的時候，你在河上輕輕地划著船槳，月光、星光在你的身上、在河面上灑下亮閃閃的銀粉，那種情景是不是很美呢？」 「妳也是個詩人嗎？」傑利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望著我。 我和傑利相視而笑，眼角的餘光卻瞥見亨利靜靜地、若有所思地望著康河。 「這裡就是劍橋人所稱的『後院』，它的確很美，可是一到假日就像今天一樣，它的美完全被人潮破壞了，沒有了那份寧靜，就顯得美中不足了。」傑利感慨地說。 「沒有關係，下次我們找人不多的時候來，最好是晚上，有月亮的晚上。你說好不好？亨利。」我故意回頭問亨利。 「什麼？」顯然亨利並沒有聽見我和傑利說的話，真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小芃說下次要晚上來，才能體會劍橋的美。」傑利真是善解人意。 「好啊，我真想體驗一下在月光下划船的感覺。」 「那就這麼說定嘍，下次你們要在晚上帶我來，這樣就不枉我來英國這一趟了。」我對月光下的康河充滿了期待。 沿著康河邊的草地散步，想像自己是個抱著書本、穿著長袍的劍橋人，在這學術的殿堂接受文化的薰陶，汲取源源不絕的知識，享受閒適浪漫的風情。 新生的枝枒在河面上隨風搖曳，幾隻水鴨子追逐著悠然而過的船影，康河的美就是這麼的恬淡，這麼的與世無爭。 我終於體會了詩人筆下的意境，即使只是如過客般地驚鴻一瞥，卻已此生足矣，唯一遺憾的，是你無法和我分享。想到這點，我的心情有點低落，但隨即又被眼前的景象所鼓舞，那綠波盪漾的河流，那澄澈如鏡的天空，我彷彿看到那顆在我心中閃亮的星星，就在我的眼前…… 「小芃，你在想什麼？怎麼忽然不說話了？」那抹在我眼前的星光突然發出聲音，我那飄得老遠的魂魄回到軀殼裡，原來是亨利在對我說話。 「噢！我是在想這麼美的景色，為什麼你們好像覺得不怎麼樣？」我用這樣的問題掩飾適才的閃神。 「也許是不曾用心去體會吧，才會辜負當前的美景。」亨利深邃的眼眸望著靜靜地流著的康河。 傑利接著說：「以前不覺得康河這麼美，今天卻覺得它特別美。」 「我想是你們看多了，早就習慣了，所以不覺得它有什麼特殊的地方。」我用中文講了一句：「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 「妳說什麼？」亨利問我。 「這是中文的一句諺語，意思是說，一個人在一間充滿花香的房子裡待久了，就感覺不到花的香味。其實英國處處都像康河一樣，你們早就習慣了，所以並不覺得它特別美。」 「東方人嚮往西方，就像我們西方人嚮往東方一樣，也許難以得到的才是美的。」傑利若有所悟地說。 「傑利，你今年就畢業了，劍橋大學應該是你的下一個選擇吧？」我滿心羨慕的說。 「劍橋或牛津都不錯，但我擔心成績不夠好，可能會被拒於門外。」 「傑利說如果申請不到牛津或劍橋，他就要去亞洲讀大學。」聽得出亨利好像不太贊成哥哥的想法。 我倒是贊同傑利的想法，人家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這個世界無限寬廣，能夠體驗不同的生活環境，認識不一樣的種族人群，接觸不同的文化，是多數人夢寐難求的。 「傑利，如果你選擇亞洲的話，歡迎你來台灣，到時候我會照顧你的，就像現在你們照顧我一樣。」我豪爽的說，彷彿他們兄弟倆是我的哥兒們。 「一言為定，到時候可不許躲我躲得遠遠的喔！」 「一言為定。」我笑著說。 亨利不甘心地說：「喂，你們是不是把我忘了？」 我眤了一眼亨利，「當然也歡迎你嘍！」 我們三人的笑聲驚動了河面上的水鴨子，牠們拍打著翅膀往對岸飛去。 這是美好的一天，終於得償一遊劍橋的宿願，但我也瞭解了為什麼查爾斯兄弟對劍橋的感受不如我的感受強烈，來這裡遊玩的人的確太多了，破壞了它應有的寧靜。對我們這些從外地來的人，只要見到那些宏偉的建築、看到悠悠而流的康河，就覺得心滿意足了，根本感受不到它真正的美。而如查爾斯兄弟這般的當地人，早已是多見不怪，對這樣的景色習以為常了，所以他們並不覺得它有什麼特別美的地方。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境由心生吧！不過我還是依然對劍橋有一份憧憬、有一種期待，無論如何我一定要體驗一下徐志摩筆下的康河。 《3》未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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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世界12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