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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見陽光 將將 【承上期】 許久，她才想起阿母的木盒子在懷裡，她輕輕地掀開盒蓋，幾分忐忑地檢視盒子裡的東西。以前她從沒注意到阿母有這麼一個盒子，不知道裡面放了些什麼寶貝，她一樣樣地翻看著，不外乎是一些金飾珠寶，阿母家雖不是很有錢，但日子過得還算寛裕富足，有這些珠寶首飾並不為奇。在那些金銀珠寶下，壓著這幢屋子的房地契，阿母把這幢房子也留給了她！ 翻開房地契，阿秀赫然發現一條手帕摺疊得整整齊齊地躺在那裡，她認出了那條手帕，頃刻之間，她掉進了時光隧道裡，回到了八歲那一年來到阿母家的第一天。 一個頭上頂著西瓜皮的小女孩，什麼事都還不懂就被賣到阿母家來，哭喪著稚嫩的臉蛋，鼻涕眼淚不停地流著，阿母拿出一條手帕幫她擦臉，她還是不停地哭著，阿母將手帕輕輕地塞到她的手裡，此後這條手帕就是她的了，她總是小心翼翼地把它摺好，放進學生制服的口袋裡，捨不得拿出來用。 不知經過了多少日子，她才慢慢地把那條手帕忘了，沒想到阿母竟幫她收起來了，還幫她保管到現在。頓時，一股溫暖的潮流流過她枯槁的心田，她想起了小時候，阿母對她是溫柔慈祥的，像親生女兒一般地照顧她，直到阿清的骨灰盒子被送回來的那一天，阿母那親切和藹的面容完全消失了，變得猙獰冷峻，恐怖得令她忘不了，至今記憶猶新。 阿清死後，阿母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罵她是掃把星，為這個家帶來霉運，一氣之下就把她給賣了。從此，她的人生就變得沉痛陰暗，再也找不到快樂了！ 儘管阿秀極力地想要忘記那一段被賣進私娼寮之後生不如死的灰黯歲月，卻怎麼樣也揮抹不去無數個男人在她身上留下的污穢，那過的是怎樣的日子啊！即使事隔多年了，沒有人會再提起，它卻分分毫毫地堆積著，像一座屹立不搖的山峰，阻隔在她和阿母之間。 七、八年前臥病在床的阿爸託人把阿秀找回來，阿母已經得了糖尿病，那時候的阿秀已經三十好幾了，仍然待在私娼寮裡過著生張熟魏的日子，並不是她不想離開那裡，而是除了那裡，她不知道還有什麼地方可以去，三十幾年的人生經歷，她只學會了逆來順受，哪兒也不敢多走一步。她回到阿母家後沒幾個月，阿爸就過世了，這個家就只剩她和病容憔悴的阿母兩個人。 阿母雖然身體虛弱，在這個家的地位仍然是強勢的權威者，她說什麼阿秀就聽什麼，永遠不會拂逆她的意思，直到她不良於行把自己關在房裡不出來，阿秀才覺得這個屋子除了阿母房間以外的空間是自由的，漸漸地，她在這個家裡有了說話的權威，也有了承擔事情的力量，阿母靠她的照顧才能一天天地活著。 阿秀微顫的手珍重地拿起那條阿母在她小時候給她的手帕，才發覺手帕裡包裹著一些東西，她攤開一看，是二張賣身契，一張是她的親生父母將她賣給阿母的賣身契，一張是當初阿母將她賣入私娼寮的切結書！阿秀紅著眼眶仔細地看了一下，親生父母以四百元的價格把她賣給了阿母，從此她就和他們斷絕了關係！而阿母卻一毛錢也沒拿的把她賣給了私娼寮的老鴇，且言明她隨時可以離開，她竟然不知道這回事，傻傻地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待了十幾年！ 其實阿母並非那麼絕情地為了貪圖金錢而把她賣了，當時阿母只是不希望見到她，阿母見了她就會想起死去的阿清，所以用這種方法讓她離開這個家！阿秀的心頭像壓著一塊千斤重的石頭般，沉重得無以復加，這些年來她對阿母一直懷著恨意，現在，卻不知道該恨阿母還是該恨自己！她把自己的人生消耗在昏暗的紅燈戶裡，從不掙扎反抗，也從不懷疑這樣的生活是否值得！從她忍心割腕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已經結束了，在她軀殼中活著的那一個人並不是她，而是一個行屍走肉的鬼魂！ 想到阿清，阿秀仍然覺得心痛，當這個青梅竹馬的愛人的骨灰盒子被送回來的時候，她的哀慟不少於生他的阿母，但她連為他守寡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套上剋夫的罪名，任由尋芳問柳的男人蹧踏她的清白！ 她是愛阿清的，阿清也是愛她的，把她視為理所當然的妻子一般，只等著圓房的那一天。還記得阿清被送去南洋的當天，全家人到車站去送行，阿清當著阿爸和阿母的面，對阿秀說：「阿秀，妳要等我回來當我的新娘子。」這是阿清對阿秀說過的最後一句話，怎麼料得到……哎！一切不都是命嗎！ 西斜的陽光灑在阿秀的臉上，幾顆晶瑩的淚珠閃爍著，流淚的感覺有點悲涼，可她竟也覺得些許的暢快！把一切歸於宿命之後的她，就絕少流淚了，她知道老天爺不會因為她的哭泣而改變她的命運，而今天她卻不知不覺地流下了眼淚，一半是為了哀悼自己莫名其妙失去的大半輩子，一半是為了感傷阿母已經失去主宰她命運的權杖，而那些微的暢快來自於這些年來深深埋藏在阿母心底說不出口的歉意！ 阿秀闔起阿母給她的木盒子，忽然想起阿母大概坐累了，該扶她上床躺會兒了。她把木盒子擱回自己的房裡，隨即憋了一口氣進到阿母的房間，輕輕地喚道：「阿母，我扶妳上床睡一會兒吧！」 阿母沒有回答，兩手攤在籐椅的扶手外。阿秀再喚一聲，仍然沒有聽到阿母慣常發出的呻吟聲。阿秀心裡急了，摸了一下阿母的手臂，涼冰冰的，她意識到不好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此時的她是該流淚的，可是她並沒有流淚。阿秀拉開終年垂掛著的窗簾，刺眼的陽光霎時照亮了阿母的房間。阿秀費了一點力氣才推開緊閉多年的窗戶，一陣清新的空氣迎面衝了進來，阿秀深深地吸了一口，這才轉身看清楚阿母已經斷了氣的臉。 阿母的面容安詳，沒有一點痛苦的表情，死神釋放了她的病痛，可是歲月依然無情地留下深刻的痕跡，阿母蒼白的臉上布滿了皺紋，和記憶中的阿母相去甚遠！ 阿秀靜靜地坐在床沿上，兩眼環視著阿母的房間，這個不見陽光已久的房間，和她小時候常常進來玩耍的模樣差不多，五斗櫃、架子床、木製的衣櫃、兩張一套的籐椅，牆上還有一個吊著鐘擺的掛鐘，這些都和小時候一樣，只是舊了些，地板上也多了一些水泥塊剝落的坑洞，而那個掛在牆上的掛鐘也早已經不擺動了！ 金黃色的陽光在阿母的臉上晃漾，這是阿母把自己關在房裡之後所接觸的第一道陽光，可是她已經看不見了！也許她根本不想見到溫暖的太陽，所以她的心寒冷得像飄著細雨的冬天，阿秀就是她生命中的冬天，為了讓自己的執拗所犯下的錯誤得到救贖，她把冬天留在心裡，把陽光關在外面，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阿秀在阿母的臉上彷彿看到幾顆晶瑩的珍珠！仔細看看是阿母流淚了，不知道是因為太久沒見到陽光，一時之間受到陽光刺激的反射作用，還是臨終前的最後懺悔？ 阿秀在阿母的淚光中感受到莫名所以的釋然，她心想：「等阿母的後事辦完，該請人把房子修一修了，最好做個天窗，讓更多的陽光照進來。」 夕陽餘暉映在阿母的臉上，閃耀著金黃色的光芒！【全文完】 
將將的3本新書：哈囉！朋友們： 與大家分享一個好消息：超高人氣的女作家鍾瑞琴的3本新書已於2004年元月、 5月、12月份陸續出版。〈按：鍾小姐現居台北市文山區，任職於報社，筆名「將將」係鍾小姐最親愛的寶貝─白色的馬爾濟絲小狗的名字。〉 背叛 〈2004年12月出版〉 ■ 書名：背叛 ■ 作者：將將 ■ 出版：法蘭克福國際工作室 ■ 郵政帳號：19460372 戶名：法蘭克福國際工作室 ■ 網址：http://www.yoshow.com.tw ■ 總經銷：成信文化事業有限公司〈電話 02-2249-6108〉 ■ 定價：180元 思念，在旅途發酵 〈2004年5月出版〉 ■ 書名：思念，在旅途發酵 ■ 作者：將將 ■ 出版：倫華網訊有限公司 ■ 郵政帳號：19403781 戶名：倫華網訊有限公司 ■ 網址：http://www.yoshow.com.tw ■ 總經銷：凌域國際股份有限公司〈電話 02-22983838〉 ■ 定價：180元 ■ 自序摘錄： 在想像與真實間遊走，不知道是想像的多，抑或是內心的感受比較多？總覺得男女之間的情愛，完全存乎一心，也許因為環境的外力或人為的因素而產生一些質變，但已深植的情感卻是一輩子永難忘懷的！…….. 走一遭人世間，多少悲歡離合的情節不斷地上演，相悅於相識相知，痛苦於分手分離，要懂得真心，愛得無怨無悔，豈是兩情相悅足矣！耐心與包容使愛情顯得珍貴，使人性更添光輝，也是追求真愛的強大力量。有了這股強大的力量，儘管時光流逝，儘管遠隔雲漢，必是有情人終成眷屬！ 每一個人都有或多或少的心塵往事，達官顯貴也好，販夫走卒也罷，只要用心經營，就是彌足珍貴的人生，不是說只在乎曾經擁有，不在乎天長地久嗎？愛情如是，親情如是，友情亦如是，珍惜曾經擁有過的，自然得以天長地久，至少在心裡不曾失去過！ 琴聲情深 〈2004年元月出版〉 ■ 書名：琴聲情深 ■ 作者：將將 ■ 出版：法蘭克福國際工作室 ■ 郵政帳號：19460372 戶名：法蘭克福國際工作室 ■ 總企劃：優秀文學網〈http://www.yoshow.com.tw/〉 ■ 總經銷：成信文化事業有限公司〈電話 02-22496108〉 ■ 定價：170元 ■ 自序摘錄： 經營愛情像喝一杯咖啡，加一點糖，喝起來比較順口，再加一點奶精，會更香濃；每個人都可能在感情的路上跌倒，往往失去之後才發覺輕易地就讓最珍貴的溜走，如果當初能夠多珍惜一點，多付出一點，就像喝咖啡一樣，加一點糖，加一點奶精，味道就不一樣了！這是我在寫琴聲情深的過程中，想要表達和自我反省的一點。......... 其實寫作對我而言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在寫作的過程中，我不斷地回想曾經經歷過、在我周圍發生過的事，咀嚼回味那些憂傷或是快樂的往事，常會令我擲筆而嘆，如若時光倒流，人生可以倒帶的話，必定是不同的局面！很多人都有悔不當初的遺憾，前人走過的足跡用文字留下印記，就是希望後人不要重蹈覆轍，我並沒有這麼偉大，但也期許琴聲情深這本書能夠給讀者一個感觸──珍惜眼前所擁有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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