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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篇連載：〈14〉  夕陽殘照〈背叛〉
鍾將將
【承上期】 ※ 彼得的體貼、善解人意，讓李琴在紐約的日子過得沒有鄉愁。自從彥明來紐約過後，壓在李琴心頭上的包袱輕鬆了許多，她已經是個自由的人了，沒有婚約的拘束，和彼得在一起的時候，更能夠享受魚水之歡的快感。 「珍妮，妳不是說過妳喜歡楓葉嗎？現在已經是深秋了，我們去加拿大賞楓好不好？」今年彼得還沒有去探望父親，趁這楓紅層層的時候邀請李琴一起去賞楓，順便探望住在多倫多的父親。 「什麼時候？」 「這個週末。」 「這個時候的楓葉真的很漂亮嗎？我覺得中央公園的楓葉已經很漂亮了。」李琴最近常到中央公園散步，撿回來一大堆顏色深淺不一的紅葉。 「等妳到了那裡，妳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楓葉。」 「那我們住那裡？」明顯的，李琴同意彼得的安排。 「我爸爸在多倫多的鄉間有一幢木屋，妳一定會喜歡的。」 那幢木屋是彼得到加拿大度假的地方，四周環繞著各式各樣的樹木，隨著四季的變化，春天開放著五顏六色的花朵，夏天青綠蓊鬱，秋天是一片楓紅，到了冬天，就成了銀色世界。 「你爸爸一個人住嗎？」 「是啊，他已經退休了，像個隱士一個人住在那裡。」 「真好，我也希望自己是個隱士，住在深山裡，遠離都市的塵囂。」忽然間，李琴想起了那片荷花田，彷彿又聞到了荷花的清香。 彼得的父親約翰到機場接迎接兒子，看到李琴，先來個熱情的擁抱，「妳是珍妮？歡迎妳來多倫多。」 「珍妮，這就是我的父親，叫他約翰就可以了。」 「約翰，我要來打擾你了。」李琴禮貌上的打聲招呼。 「不會打擾，我非常歡迎妳來。」 「我的兒子，給我一個擁抱。」約翰和彼得互相地擁抱在一起，這是李琴和父親從來沒有過的。 約翰開著車，漸漸地駛離機場，李琴帶著輕鬆的心情，觀賞沿途的風景，建築物越來越少，一棵棵塗滿鮮紅色的楓樹出現眼前。 「看，好美的楓葉啊！」李琴對著彼得發出驚喜的叫聲。 「我沒有騙妳吧？加拿大的楓葉才是最美的。」彼得在前座回頭對坐在後座的李琴說。 「珍妮是第一次來加拿大？」約翰問李琴。 「是的，我從來沒看過這麼多、這麼美的楓葉。」 「那妳這幾天可以看個夠，我們家的四周，樹上、地上，都是滿滿的楓葉。」約翰沒有父親的嚴肅，讓李琴覺得很自在。 約翰的車彎入一條布滿落葉的小徑，彼得所說的木屋，出現在樹林深處，被紅葉包圍著，李琴覺得彷彿到了世外桃源。 「這個地方真是太美了，約翰，我真羡慕你，住在這裡一定很棒，換作我是你，我也會留在這裡，這裡真是太棒、太美了。」李琴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一時竟找不到別的形容詞，只一味地說太美了，太棒了。 「住在這裡不只是因為它的美，最主要的是因為它的寧靜，讓我的心情很平和，很放鬆。」約翰在這裡過著隱士般的生活，他是一位退休的建築工程師，這棟房子就是他自己設計，自己建築的。 彼得和約翰把行李搬進屋裡，李琴跟著他們走進這幢瀰漫著櫸木香氣的房子，被冷風吹得有點冰涼的身體，馬上溫暖了起來。 李琴好久沒有感受到這種回到家的感覺，那麼地溫馨，那麼地恬適，如果能夠長住在這裡，管他什麼愛情，什麼婚姻，一切都可以拋到九霄雲外！ 「彼得，你帶珍妮到湖邊走走，一個鐘頭後就可以吃晚餐了。」 「好，珍妮，跟我來，我帶妳去看楓葉。」 彼得領著李琴從後門走出去，穿過一片鋪滿落葉的樹林，赫然見到一個紅色的湖泊，李琴覺得奇怪，問彼得說：「這裡的湖怎麼會是紅色的？」 「妳走近一點，看清楚，那是什麼？」 「啊！原來是楓葉的倒影，我還以為這裡連湖水都是紅色的呢！」兩人相對地哈哈大笑，驚嚇到了在湖裡覓食的捕魚鳥，驚慌地拍動翅膀，向對面的樹林飛去。 「珍妮，現在妳所看到的，就是我說的世界上最美的楓葉，妳覺得呢？」 「果然是最美的，真恨自己只有兩隻眼睛，怎麼看也看不夠。」李琴貪婪地環視著四周的美景，恨不得自己是個歸隱山林的人，每天都可以徜徉在這如詩如畫的地方。 「湖裡有很多魚，我爸常來這裡釣魚。」 「你爸好親切哦，不像我們中國人的父親，對子女很嚴肅。」 「在我的印象中，他一直都是這樣，即使我媽背叛他的那段時間，他也從不對我發脾氣。」 「他那麼好，你媽為什麼會被叛他？」李琴說完這句話，才覺得自己不該問這樣的問題。 「我記得是我讀國中的時候，當時我們一家人住在紐約，我媽愛上了她的同事，就是我現在的繼父，我爸曾經試圖挽回他和我媽的婚姻，可是我媽堅持要離婚。」彼得用很平靜的語氣，述說一段傷心往事，少年時受創的傷口已經平復。 「我們家的情形和你的差不多，當我爸和我說他要跟我媽離婚的時候，我真是呆住了，沒想到二十幾年的婚姻也會變調。」 「我爸深愛著我媽，至今他還期待著我媽回心轉意，所以離婚後他提早退休，一個人住在這裡。」 「好偉大的愛情，彼得，你相信有一輩子只愛一個人的愛情嗎？」李琴始終找不出這個問題的答案。 「我相信，我的父親就是這樣，他這輩子只愛我媽一個人。」 「可是他們卻不能廝守終身。」李琴要一份全心全意，也是一生一世的愛，可是她做不到，別人又怎麼做得到呢？她的愛情一直都是重疊的，未曾專注在一個人身上。 「每個人都希望有個結局完美的愛情故事，可是上帝太忙了，難免有時候會配錯對。」 夕陽不知道什麼時候悄悄地為紅色的湖面撒滿金粉，一片刺眼的紅，趕走了秋天的蕭瑟，原來秋天也可以這麼燦爛，這麼喜悅。 溫暖的燈光，豐盛的食物，愉快的氣氛讓李琴食慾大振，「約翰，你的手藝真好，不輸大餐廳的廚師。」李琴由衷的讚美約翰。 「一個人住在這裡，我喜歡自己動手做，一方面可以打發時間，一方面又不會讓自己覺得太無聊。」 「珍妮，妳不知道我爸有很多拿手好菜呢！每次我來這裡都會胖了一圈。」彼得嘴裡還含著東西，說話的時候差點噎住。 「那我肯定也會肥了一圈。」李琴的話引起一陣笑聲，害得彼得又差點噎到，約翰趕緊倒杯水給他。 彼得喝了一口水，「對不起，這裡的食物太好吃了，我連舌頭都差點吞下去。」這句話又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約翰，一個人住在這裡會不會覺得寂寞？」李琴想像一個人獨居在這如夢境般的地方是怎樣的心情。 「一個人住在這裡有點孤獨，但不寂寞，樹上的鳥兒，地上的小蟲，甚至湖裡的魚兒，都是我的好朋友，我喜歡與自然為伍，如果現在教我重回都市生活，我反而會覺得害怕。」 「你怎麼不找個人和你一起分享生活的樂趣呢？」李琴和約翰的談話像一對朋友，不像晚輩對長輩之間的對話。 「一個人的生活很簡單，兩個人以上就難免會有一些摩擦，所以還是一個人比較自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必考慮到別人。」 「我爸喜歡釣魚，明天我們三個人一起去湖邊釣魚？」彼得喜歡和父親一起釣魚，兩人在湖畔可以消磨一整天，享受一整天的快樂時光。 「好啊，明天晚上我做全魚大餐給你們吃。」約翰盡其所能地熱情招待兒子的女朋友。 一頓晚餐耗去了兩個多鍾頭的時間，那種愉快、寧靜的氣氛，是李琴這輩子從來沒有過的感受，即使在台南的蓮花田也沒有這麼溫馨的感覺。 李琴和彼得的關係，熱情中有一份平淡，雙方都不太談論彼此的過往，也不談及未來感情的發展，經歷了那麼長時間的感情歷練，李琴學會了活在當下、享受眼前，在這麼靜諡、這麼舒適的夜晚，她要把擾人的情感問題拋諸腦後。 北方的秋季，已經寒涼得像南方的嚴冬，可是李琴的心裡暖暖的，沒有一點寒冷的感覺，窗外的風聲，落葉聲，聽起來像一曲優美動聽的交響曲，她想：如果她一個人住在這裡，也不會寂寞。 第二天他們準備了釣具、飲料、三明治，到湖邊野餐釣魚。 「珍妮，妳肯定不曾釣過魚。」約翰看到李琴拿著釣竿不知所措的樣子，幫忙她把釣竿弄好，輕輕地把釣餌甩進湖裡。 「台北沒有釣魚的地方，只有高樓大廈、汽車人潮，就跟紐約一樣。」 「人類是最笨的動物，建築一些水泥叢林把自己關在裡面。」 「我聽彼得說你以前是個建築工程師？」李琴訝異身為工程師的約翰會說出這樣的話。 「是啊，我做了二十年的工程師，自從和彼得的母親離婚後，覺得建築師的工作使我破壞了太多自然環境，於是我選擇退休，搬到這裡來。」 「我覺得你做了一個最好的選擇，這麼美麗的景致，這麼優閒的生活，換做是我，我也會這麼做。」 「我釣到了，我釣到了。」彼得手忙腳亂地一邊拉扯釣竿，一邊大叫著。 「彼得，你真厲害。」李琴在一旁鼓掌叫好。 「今天的晚餐有著落了。」彼得發出勝利的歡呼。 「中國古代有個名人，名字叫做姜太公，他釣魚的時候，魚餌離水三寸。」 「這樣怎麼釣得到魚？」彼得覺得不可思議。 「這叫做願者上鉤。」李琴看著彼得一臉不解的樣子，繼續解釋：「他志不在釣魚，我們中國人把釣魚當成一種怡情養性、培養耐性的活動，釣到多少魚並不重要。」 「我有時候也只是把它當成一種樂趣。」約翰常利用釣魚打發時間。 談笑間，約翰和彼得的魚竿都接連著有魚兒上鉤，只有李琴的成績最差，沒釣到半條魚，像洩了氣的皮球，宣布放棄，一個人坐在楓樹下，吃起了三明治。 楓葉被風吹落，一片片由天而降，有的掉落在湖面，有的停留在李琴身上，忽然一陣風吹起，又把身上的楓葉不知道吹往何處。 是怎樣的因緣，把李琴帶到這個地方來？彷彿還是個清湯掛麵的高中生，怎麼已經飛越了大半個地球來到這裡？有些事情容易遺忘，有些事情卻永遠都忘不了，看到彼得父子倆相處的情形，李琴不禁想起遠在台灣的父親，為什麼她和父親不能像他們一樣的親密？ 父親再婚後，只見過父親一次面，在她和彥明的訂婚典禮上，當時她多麼期盼父親伸出援手，阻止婚約的簽定，可是她沒有說出口，懷著傷痛的心，接受父親的祝福。或許是當初的不情願，注定她和彥明的婚約無疾而終，早知如此，又何必被婚約拘束而離開建煌呢！ 「珍妮，天氣變冷了，我們回去吧！」約翰和彼得拿著釣竿走過來。 「收穫如何？全魚大餐沒問題吧？」李琴的思緒從台灣被拉回來。 「沒問題，我要好好露一手給妳看。」約翰對自己的烹飪技術信心滿滿。 「今天我是第一名。」彼得得意洋洋地吹起了口哨。 三個人輕快的腳步踩在鋪滿落葉的小徑上，發出沙沙的聲音，夕陽悄悄地躲起來了。【未完待續】 讀者•作者，編者  【作者來函】 寄件者: 鍾 瑞琴 <cathy185@hotmail.com> 收信者: <mrc@ms50.url.com.tw> 日期: Fri, 23 May 2003 03:34:41 +0000 主旨: 徵求同意 張站長您好， 我是背叛一文的作者，承蒙您的青睞將拙作背叛放在貴網站上，不勝感激。 今有某家出版社欲出版背叛一書，因涉及版權問題，不得不對站長提出不情之請，可否將背叛於水西樓網站中撤除？對造成不便之處致上十二萬分的歉意。 日後仍將與水西樓為伴，如有新作還望站長不棄。 再次致上深深的歉意，請見諒。盼見覆。 祝編安。 鍾瑞琴〈將將〉 【編者覆函】 主旨: 誠感為難 您好！承蒙您惠賜「夕陽殘照〈背叛〉」一文在敝網站上連載，不勝感激，今某出版社欲出版「背叛」一書，聞訊頗為喜悅。但為了尊重本站的讀者，遽然將「夕陽殘照〈背叛〉」一文撤出，誠感為難，因水西樓網站已經不再是屬於我個人，而是屬於大家了，對社會應負起當盡的責任，縱然我同意了，但讀者們未必同意，因您的作品已深植於廣大讀者群的心目中，您願意背叛他們嗎？是否請您情商該出版社容許將「夕陽殘照〈背叛〉」一文連載完，豈不兩全其美？至於涉及版權問題，因「夕陽殘照〈背叛〉」一文在本刊發表在先，出版社出版在後，應不涉及版權問題，若在與出版商簽約之時，您只要附加但書並無不可。如若出版商不同意，這種見利忘義的出版商不要也罷。好作品，不愁沒有要出版的出版商，您說是嗎？尚請思量定奪示覆為感！ 張明仁敬上 【作者覆函】 寄件者: "鍾 瑞琴" <cathy185@hotmail.com> 收件者: mr102714520@yahoo.com.tw 主題: Re: 誠感為難 日期: Sat, 24 May 2003 16:29:34 +0000 張站長您好， 對於背叛一文造成的困擾深感抱歉，我已要求出版社依您的建議簽約，但未見回覆，不過，不論出版社答應與否，請您安心繼續刊載，若其不答應，背叛不出版也沒關係。在此再一次為未經深思提出的無理要求致歉。 鍾瑞琴敬上 【編者覆函】 您好！ 對您持有如此寶貴的情操，我深表敬意，銘感五內，特代本刊讀者們向您致上萬分謝忱。 記得本刊有一位香港女作家，曾經對我說過這麼一句話：「當文字沾上了白花花的鈔票，意義已經去掉了大半…..」，我並不認為全是如此，因唯利是圖的出版商畢竟是少數中的少數，文化事業更少不了他們競兢兢業業的刻苦經營，出版商願意不惜成本為您出書，確是一樁美事，大家都樂觀其成。因此我希望您能迅速獲得出版商的回應。本刊亦當一本服務讀者之初衷，義不容辭的為您的出書盡一份力。 張明仁 敬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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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世界07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