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篇連載
等待夏天〈十二〉
米果
初稿於2002。4。 9墨爾本家中
再稿於2002。5。25墨爾本家中
幸福就是能夠看到前方的希望，永遠處在春天，等待夏天的到來。
----- 作者，女，25歲，任職於電腦公司，業餘小說家，在上海出生長大，初中的時候出國，後來在墨爾本大學畢業，2002年四月完成其處女作「等待夏天」一個關於成長愛情和幸福的故事。
十五 第二次戀愛
從四川回來之後我給柯楠打過一個電話，他說有個飯局，我們說了幾句不著邊際的話，就掛了，我覺得怪沒意思的，本來有一肚子的話想要對他說。
過了幾天他打電話過來，問我出不出來吃飯，我說好吧，他開了車來接我，拿了一大袋螃蟹來。那天他穿了件米色的風衣，我想所謂愛情就是從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開始的吧，因為我那天莫名其妙地覺得他穿風衣的樣子挺帥。吃飯的時候我們倆一直有說有笑的，很開心，我老跟他抬扛，搞得他又好氣又好笑。他說想買台新的電腦，把現在這台送我玩，我說那麼破台電腦還好意思送我，太小氣了，把新的送我還差不多，他說那可不行，你這個小蟲子太貪心了，我奔2的電腦你還嫌破，我說不送拉倒，我還看不上呢，他說那那那我考慮考慮，我說這個態度就對了，送小蟲子禮物可是你無上的光榮，柯楠慢慢點著頭說有道理呀，我看著他我們倆噗哧笑出來。
吃完飯他陪我逛街，他說你看喜歡什麼我給你買吧，我說就怕本小姐看上的你買不起，他說那當然，太貴的還是你自己買好了，便宜的我來買，我說你倒是會做好人。逛了一下午我買了一大堆書和零食，柯楠說你這個小精靈還是蠻體諒我的，我說看你掏錢包的時候手直發抖，只好可憐可憐你了。
我們把東西提回賓館，便和他的同事一起去吃晚飯，柯楠問要不要把我的朋友也叫上。於是我給黑掛了個電話，黑正閑得發慌，一聽有飯吃，就說好。我們把黑接出來，一起去吃火鍋。坐在車裏柯楠附著我的耳朵說你這個朋友看起來很有性格嘛，我說那是自然，我蟲蟲的朋友嘛，你可別動什麼歪腦筋，就算你動也是沒有機會的，他說那也未必吧，我說不信你試試，碰一鼻子灰別找我。他嘿嘿一笑說我追她幹嗎，放著你不追，我也嘿嘿一笑說你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想自討苦吃啊。吃飯的時候很熱鬧，我們都喝酒了，而且還是白的，柯楠說要喝就來白的，你們兩個女孩行嗎？我和黑對視一眼說誰怕誰，白的就白的，於是我們都把杯子幹了，我的喉嚨立刻爆炸，辣得眼淚鼻涕一起往下流，柯楠急忙倒了杯水給我說小笨蛋逞什麼能。黑卻一點都沒事，看來她早練成了金剛不壞之身，柯楠的同事就起哄要跟黑拼酒，黑很瀟灑地舉起酒杯再次幹掉，然後把酒杯對著大家，一副很酷的樣子，就象武打片裏的女俠。柯楠開始打圓場，於是他的同事也不再鬧了，不然我真怕黑也堅持不住。整個晚上黑的話都很少，自始至終臉上都掛著一絲似有似無的笑容，她遞了一支煙給我，我們把煙點著，用兩根手指夾著，柯楠看著我們笑，說兩個女流氓，我們也不理他。
吃完飯黑建議去的廳，這個地方有很多時髦男女在昏暗飄忽的光線和TECHNO催眠似的鼓點下面扭來扭去，有幾個非常顯眼的女孩，化著濃妝，個子很高，身材很棒，扭得非常性感。我們找了張桌子坐下來，點了幾杯非常昂貴的飲料，黑拉著我去跳舞，我問柯楠去不去，他做了個鬼臉說你們小孩子玩的東西，我不會。其實我也不怎麼會跳舞，黑跳得好極了，全身的關節都是活的，我問她什麼時候學的，她說是無師自通，經常和同學來就會跳了。我很羡慕地看著她跳，很快有幾個男孩圍過來，和黑對著跳起來。於是我回到我們的桌子，我問柯楠黑跳得怎麼樣，他說的確非常好，不過你就不行了，我嘟著嘴說再不濟也比你強啊，他說那當然，我跳起來象猴子一樣，我就笑了。柯楠的同事神秘兮兮地說告訴我剛才有小姐來找他們了，我便嘲笑他們說小姐也太沒眼色了，你們怎麼看也不象大款呀。過了一會兒開始放慢舞，黑回來問有沒有男士願意陪她跳，於是我們慫恿柯楠上，我說蹦的你不會，走路總會的吧，黑便走過來拉起柯楠的手。音樂和燈光柔和到了煽情，在這種環境裏一切變得曖昧和不明朗，於是所有的事情都有了很多的可能性和不確定性。我看見柯楠和黑摟在一起，黑的臉貼著柯楠的肩膀，他們的樣子簡直像是一對情人，我突然有種奇怪的不舒服的感覺，我突然希望和柯楠跳舞的女孩是我。
跳完舞，大家對著柯楠和黑起了一陣哄，柯楠似乎是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我裝作沒看見。我們覺得肚子餓了，就跑去吃夜宵，黑領我們去了一家很古怪的餛飩店，這裏賣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餛飩。我點了一碗哈密瓜餡的，黑點了一碗西瓜陷的，柯楠保守一點，點了一碗雞肉陷了，我和黑一起笑他沒有魄力，他說有魄力也不必表現在這上面吧，等會餛飩上來就該你們倆叫苦了。柯楠果然有先見之明，我和黑的餛飩味道怪異之極，這種尚處於試驗階段的還未普及到大眾的食品大概也只有象我和黑這樣富有冒險精神的"蔥頭"敢於品嘗。我們倆吃一口互相使個眼色，還得裝著好吃的樣子，再看柯楠悠然自得地邊吃邊朝我們咂嘴，還很幸災樂禍對我們說你們兩個別硬撐了，實在不好吃還是別吃了吧，我們趕緊說好吃好吃，使勁往嘴裏塞餛飩，然後把它們吞下肚去。好容易把一碗餛飩對付過去，肚子似乎也飽了，我們一行人吵吵嚷嚷地離開了餛飩店。這時已經半夜兩點，我們決定打道回府，柯楠問我們還想不想上他那裏玩電腦，我和黑都不覺得困，就說好。結果我們三個一晚上都沒睡，比賽誰在網上勾引美眉最有本事，柯楠名落孫山，我和黑成績顯著。柯楠說這個沒辦法，你們女孩知道女孩的心思，當然成功率比較高，我和黑大方地說被我們勾搭上的女孩就讓給你吧，我們留著也沒用，頭我們給你開好了，以後就得看你自己的努力了，柯楠說那就多謝兩位女俠了。早上天亮了以後，我們開始感到困了，黑說要回家去睡覺了，黑一走，就剩下我和柯楠兩人，氣氛突然變得尷尬起來，不知道要說什麼好。我說要不我也回家了吧，柯楠看了看我說也好，要不洗個澡再回去，我想也是，家裏沒有淋浴設備，我回來後一直特別不習慣。
我從浴室裏出來的時候柯楠呆呆地望著我，我問他怎麼了，他也不說話，我說那我走了，他突然使勁地抱住了我，我感到一陣暈眩喘不過氣來，然後聽到他在我的耳邊重複地說你這個折磨人的小壞蛋，這時候天和地一起旋轉起來，我覺得我快要化了，我完全失去了平衡，感到自己再次開始無休止地墜落，然而這一次的墜落是那樣的溫暖和安全，因為我知道這不是一次無底的墜落，我知道墜落的下面有一對柔軟而堅強的手臂，它們將把我牢牢地托住，再也不讓我離開。
如果說博西是一把嘹亮的小提琴，技蓋群雄，驕傲而敏感，他的獨奏永遠隨心所欲，帶著一種幾乎是目空一切的態度，優雅地從人群裏穿過，他的自負使他不會為任何人停留，而他的灑脫讓許多人停下對他矚目，他永遠是絕對的自由，不受約束，永遠是整個樂隊的核心，然而他同時也是輕浮的，沒有重量，沒有確切的位置和根基；那麼柯楠是一把穩重的大提琴，低沉而謙虛的，永遠配合著主旋律，柔和到了幾乎傷感，就象母親的手的撫摸一樣實實在在。一直以來我以為我愛的是博西那樣的男人，可是現在我困惑了，或許我更愛一個能給我安全感的男人？
我們就這樣一直抱在一起不知過了多久，他的手機響了好幾次，他說別去管它，整個世界開始在我們的懷抱裏面溶化，我看見遍地鮮花，時間和空間一起消失，唯一剩下的是一種異常強烈的願望，不是肉體的欲望，就是一種想永遠抱在一起的願望，然後我們倒在了床上。後來我一直在想記憶中有多少是真實的成份，有多少是處於半夢半醒之間的幻覺。
我和柯楠做愛了，一切都那麼自然，我們什麼別的都沒想，他的妻子和孩子，我的博西，我們從年齡到處境的差異，我們之間有沒有未來，這些都是後來才想的，當時我們想的就是永遠永遠不分開。柯楠的吻是細膩而綿長的，帶著一種溫文爾雅的味道，他的撫摸也是溫文爾雅的，他把頭長久地埋在我的胸前，他的厚嘴唇對於我的乳房是那樣的眷戀，他抬起頭來望著我，他說好香。然後他象抱孩子一樣抱著我放在他的腿上，開始吻我的全身，他吻得那麼專注，不放過任何一寸最細微的肌膚，於是我的每一寸肌膚在他的嘴唇和舌頭下面開始燃燒。在柯楠進入我的一刻，博西從我的腦海裏一閃而過，我想我這是在做什麼呀，可是我的身體是那麼的寬容，對於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絲毫沒有產生任何不適應的感覺，一切都顯得順理成章，理所應當，我甚至連拒絕的理由都找不到。柯楠的高潮也是溫文爾雅的，安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然後他緊緊地抱著我。我是突然之間看見他那雙佈滿血絲的渾濁的眼睛的，於是我象從一個美麗的夢裏驚醒過來，我在那雙眼睛裏看到的是一個男人做愛過後滿足的神色，這種神色讓我感到一陣噁心，整件事情都顯得不純潔起來。
我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這並不是我所希望的，我以為我和柯楠只能是很好的朋友，可是現在我們卻成了情人，我不希望這種轉變，我一點準備都沒有。我覺得自己很無恥，糊裏糊塗就背叛了博西，接受了另一個男人，我就是這樣的人，總是在事情發生過後後悔。我開始小聲地哭泣，柯楠見我哭了也急了，他拼命地說對不起，用舌頭添我的眼淚，於是我哭得更加厲害，很多很多的念頭突然跑到我的腦子裏來，我想到他是個結了婚的男人，我想到其實我根本沒有倚靠，剛才我們擁抱在一起的那種安全感完全是一種錯覺，儘管當時顯得那麼真實，我和這個男人之間有未來嗎？我問柯楠這個問題，他說他也不知道，他求我不要哭了，他說他的心正在碎開，他拼命地吻我，拼命地說愛我，但是我不知道我們的愛情能不能維持到明天天亮。
我們相擁著沉入無知無覺的睡眠，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逃避現實。
醒來的時候已近黃昏，正是白天與黑夜交界的時候，我能感到窗外的陽光正在被緩慢地爬上來的黑夜接替，我恍惚了一會兒才想起自己在哪里，搭在我肩上的柯楠的手真實而溫暖，於是我又開始哭泣，柯楠被我哭醒了，他把我抱得很緊很緊，他說我要跟你結婚。
我對柯楠說我餓了，柯楠說走我們出去大吃一頓，他問我想吃什麼，我說什麼都想吃，他說那好，我們就先吃日本餐，再吃法國餐，然後吃PIZZA，再吃肯德基，再吃中國菜，再沒吃飽就去吃印度餐，怎麼樣，我破涕為笑，柯楠捧著我的臉，用手指擦掉我臉上還沒有幹的眼淚，他看著我的眼睛說說這樣才象我的好蟲蟲。然後他幫我穿衣服，已經很多年沒有人幫我穿衣服了，這種強烈的被人照顧的感覺讓我仿佛回到童年，我想大概我想要的就是這樣一個父親式的男人，我對柯楠的愛情更像是一種親情，我願意和這個男人永遠生活在一起，被他照顧。現在的柯楠會對我提出的任何要求說好，現在的他正在與我熱戀，這種被愛的感覺象冬天裏的一床棉被，把所有的寒冷孤獨通通隔離出去。
我們打了個的來到鬧市，我們一家一家館子吃過來，好象在吃最後的晚餐，我很餓，卻什麼也吃不下，可我喜歡看擺了一桌子的豐盛的菜，它們讓我覺得生活還是那樣紙醉金迷，聲色犬馬，我們還有時間夜夜笙歌。最後我們來到一家霜淇淋店，我要了一盆很大很漂亮的霜淇淋，我對柯楠說我希望它永遠都不要化掉，柯楠說那我們把它放在冰箱裏，於是我們捧著霜淇淋手拉著手小跑回到賓館，霜淇淋還剩下半盆，我們把它放進了冰箱，然後躺在床上看電視。柯楠的肩膀很寬，他的背有著很好看很微妙的弧線，我喜歡躺在他懷裏的感覺，我感到受到保護。我突然覺得我們的愛情就象武俠小說裏的那種發生在正邪兩派之間的被世俗所排斥的悲劇故事，男女主人公被整個世界拋棄之後對於彼此強烈的需要把他們的愛情推向一個高潮，它的悲劇性讓故事更加感人。我對柯楠說愛情應該是兩個人的事情，和別人有什麼關係呢，他說是的，理論上的確是這樣，但事實上你身邊所有的人似乎都有權力來管一管你的愛情生活，於是婚姻變成一種社會活動，結婚是為了讓別人高興，和自己的感情已經沒有什麼關係，他的婚姻就是這樣，但是現在他想改變這一切了，因為他遇到了我，他第一次知道了戀愛，他願意為我改變一生。
我們邊看電視邊聊天，直到所有的電視頻道都冒了雪花，他說我背著你去洗澡，我就趴在他的肩上，他把水缸放滿，把我抱進去，他問可不可以和我一起洗，我點了點頭，我們相擁著坐在溫暖的水裏，他往我的身上打肥皂，把我洗得乾乾淨淨，我喜歡他的手指在我的身體上輕輕地撫摸，我說我們可以這樣坐到永遠。最後我們從浴缸裏爬出來，他拿毛巾把我擦幹，然後開始為我梳頭發，我想起古人給美人畫眉的典故，我說你是個很浪漫的男人。我喜歡這樣的男人，古典主義的浪漫是最動人的一種。
我們倆在賓館的房間裏纏綿了整整三天三夜，他對我絕對的遷就，早上他從樓下把早飯買上來，我們坐在床上吃，有時候打開電視為了能聽到外面的聲音，睡夠了覺就出去吃晚飯，然後再回到床上，整夜地聊天，我從來沒有和一個人說過這麼多話，也從來沒有感覺過和一個人這麼接近，可以這麼不設防，我變得很愛表現，不停地說話，柯楠說的不多，他只是對我的滔滔不絕表現出足夠的熱情。但是我們一直都在逃避一個話題，我們倆海闊天空地兜著圈子，就是不敢接觸那個實質性的話題，因為一旦接觸到那個話題，有的只會是沒完沒了的絕望和痛苦，我不知道為什麼愛情總是與眼淚相伴，真正的幸福到底是什麼。
柯楠用眼睛，嘴唇和手指熟悉我身體的每一寸肌膚，象個孜孜不倦的探索者，他不停對我身體的某個部位產生驚喜，不停地誇獎我，在這樣的時刻，我們可以暫時忘記周圍的世界，現在我們擁有彼此擁有快樂。柯楠問我有沒有高潮，這個問題博西從來沒有問過，博西向來只關心他自己的高潮，我一直以為所有的男人都是那樣，可是現在柯楠說他想讓我達到高潮。當柯楠用他的嘴唇和舌頭讓我達到高潮的時候，我從來不知道可以是這麼神奇，奔騰的河流終於到達懸崖，失去重心的水柱飛逝而下，水花飛揚，在陽光下形成一道絢麗的彩虹，一聲尖叫不由自主地從我的喉管噴射而出，象脫了卯的水龍頭，把我自己嚇了一跳。柯楠說十裏內的鄰居都要聽見了，我們就笑成一團，他問我是不是每次都這麼叫，我說以前從來沒有過。柯楠說覺得很幸福，他說非常非常地愛你，我說我也是。我對柯楠說我渴了，他起來倒水給我喝，我說你讓我覺得象個公主，他說你就是我的小公主。
第四天早上柯楠要離開上海去辦點事，他說他會很快回來，我們的狂歡結束，杯盆狼籍，浴室的地上是被我們潑了一地的水，床單還散發著那種氣味，電視的聲音空洞地仿佛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窗簾半拉著，象徵著屋子的主人不知是去是留的沒有著落的心情。他送我去車站，我們要在那裏分手，一路上我們一句話都沒有說，憂傷的情緒把我們籠罩，我們能做的就是哀怨地望著彼此，想起昨天晚上我們還在床上無話不談的情形，卻好象已經隔了一個世紀那麼久。我挽著他的胳膊把頭靠在他的肩上，在這個世界上我只有他一個人，我希望公共汽車永遠都不要到來，我只想和他再多呆一會。然而汽車還是來了，我突然感到非常絕望，我看見深不見底的黑暗，我又哭了，我使勁摟著柯楠的脖子，我說不要離開我，我不肯上車，司機對著窗外喊到底上不上來啊，柯楠說要不我陪你回家吧，我仿佛聽到了最悅耳的音樂，他把我從黑暗中拯救回來。我們上了車，摟著坐在一起，我覺得非常虛弱，我看著窗外的街道樓房，覺得很恍惚。我希望汽車開得慢一點，多塞會兒車，但是站頭還是一個一個地過了。我們在我家門口分了手，他說你等著我，我會想出辦法來的，然後我們擁抱，他說要看著我上樓。我在樓上的視窗給他招手，眼淚已經迷了我的眼睛，眼前一片朦朧，強烈的虛脫感讓我連哭的力氣都沒有，我把手放在唇上給了他一個吻，然後關上窗倒在床上嚎啕大哭起來，現在整個世界離我遠去，只剩下我孤苦伶仃的一個人，我哭得天崩地裂，撕心裂肺，我看著牆上的鍾機械地走著，但時間卻像是被定格了。
我睡了一整天之後給黑打了個電話，我約她去吃PIZZA餅，我害怕一個人呆著，我想找個朋友說說話。我把所有的故事都告訴了黑，我們在酒吧昏暗的燈光下抽著煙，我已經覺得好多了，那種最初的無助感正在漸漸離我而去，黑安慰我說事情也許並不是那麼絕望的，我很感激黑並沒有象我所擔心的那樣以一個殉道者的口吻來指責我，她表現得寬容和理解。晚上我睡在黑那裏，我害怕獨自對待黑暗，害怕悽惶會趁著夜色回來找我。我們幾乎又是一夜未眠，我顛來倒去得?述著我和柯楠的故事，我在黑的面前放聲大哭，黑過來摟著我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但我知道黑對我的痛苦無能為力。黑告訴我她從來沒有談過戀愛，看了太多愛情的悲劇，對愛情已經絕望，她說讀大學的時候她身邊的女朋友一個接著一個的失戀，她陪著她們度過一段段最艱難的日子，她甚至目睹了她們中的一些試圖放棄生命，於是她決定離愛情遠一點，一個人逍遙自在。我不知道黑的選擇是不是明智之舉，但是現在我的確很願意和黑對換一下。
第二天早上我們被電話鈴吵醒，電話是柯楠打來的，他說昨天打了一晚上的電話都找不到我，急壞了，我告訴他我沒事，就是不想一個人呆著。柯楠喝了許多酒，說著醉話，他告訴我昨天一天都沒有心情辦事，腦子裏想的全是我，一遍又一遍地想起我們倆在床上的細節，他說他完蛋了，他已經離不開我，他的話象蜜一樣灌進我的耳朵，我們在電話裏卿卿我我，黴晦的心情一掃而空，我們甚至開始計畫未來，柯楠說他要在澳大利亞買一片農場，這樣我就可以當農場主太太，過無憂無慮的生活，寫寫小說，曬曬太陽。他說我要跟你生一個兒子，我說可我不想要孩子，他說那可不行，我天天晚上都不放過你，我大叫饒了我吧，他說這可如何是好，看來我也只好不強人所難了，我們很甜蜜地道了別，他說再過幾天就回來，他說想死我了。打完電話我感到心情好多了，就和黑出去逛街，我們買了一大堆的衣服，吃了一大堆的東西，我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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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世界06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