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世界 2105

  
         
    楔子

    寒冷冰封的北國,人們用冷漠的外表包裹著一顆熾熱的心,一個不期而遇的邂逅,輕易地就燃起熊熊的愛火,幡然醒悟時,才發現原來只是一場空!
    愛情是一種甜蜜而又沉重的負擔,但它必須是單純的、毫無所求的,若它偏離了為愛而愛的軌道,那把愛情的火終將逐漸熄滅!
    也許愛情並不如想像中的美好,也許愛情只是一場自我編織的夢幻,也許愛情是生命中難以割捨的一部分,也許……不論愛情是什麼,曾經有過愛或被愛的感覺,都值得珍藏在記憶深處,留待他日細細地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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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森田松子站在東日本郵輪的甲板上,極目四望,輕津海峽煙波浩瀚,冷冽的秋風在海面上呼嘯著。
    船行在洶湧的浪濤間,寒風捲起陣陣的浪花,如一陣陣的霧雨襲上松子的臉龐,鹹鹹的,是海的味道。
    晦黯的天空,灰暗的大海,在煙雨濛濛中,看不到海平線的分野,分不清黎明或是黃昏!松子思索著這一天的時序,她中午接到家裡發出的電報,就立即向學校請假,回宿舍收拾隨身的東西之後,就匆匆的趕到函館搭渡輪,算算時間,現在應該是黃昏了。
    心急如焚的松子,接到母親病重的消息,忘了時間運行的軌道規律且永恆不變,忘了晚秋十一月的寒風刺骨,也忘了渡輪從函館到青森需要近四個鐘頭的航程,她直挺挺地站在甲板上,任濕鹹的海風吹冷她削瘦的臉龐,一顆懸念的心,隨著郵輪的晃盪而七上八下,家人急急的把她召回,母親的病真的那麼嚴重嗎?
    母親的慈顏在眼前搖搖晃晃,一陣大浪潮湧,船身跟著浪潮顛簸起伏,松子一個踉蹌,差點摔落波濤洶湧的茫茫大海中,幸好一隻強而有力的臂膀拉住了她。
    「小姐,風浪這麼大,還是離甲板遠一點比較好。」
    松子驚魂未定,等她站穩腳步,輪船已經恢復平穩的航行。
    「謝謝這位先生的幫忙,如果不是你及時的拉我一把,我可能已經葬身大海了。」
    「舉手之勞,不必客氣。」
     我叫森田松子,請問先生怎麼稱呼?」松子想要掩飾自己臉上尷尬的表情,用手順了順被海浪打濕的頭髮。
    「早乙女真,請多指教。」
    「早乙女先生也是青森縣的人嗎?」松子耽心母親的病情,並不想和陌生人多聊,但早乙女真是她的救命恩人,禮貌性的應酬話卻不得不說。
    「不是,我住在札幌,要到青森去看一位朋友。」早乙女真黑濃濃的眉毛下,有一雙清澈、閃耀著靈光的眼睛,直對著松子的臉瞧,瞧得松子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森田小姐家在青森?」
    「是。」
    「到函館遊玩?」將近四個鐘頭的航程挺無聊的,能有個人說說話,時間會過得快一點。早乙女真在心裡這麼想著。
    松子並不想多言,但若對眼前這位助她一臂之力的男士置之不理,似乎有點不近人情,她輕描淡寫地說:「我在札幌大學讀書,家裡有事要回去一趟。」
    「這麼巧,我也在札幌大學,農學院。」
    松子聽到他也是札幌大學的一份子,抬起頭來正視早乙女真成熟有個性的臉,「早乙女先生不像是學生的樣子。」
    「我這把年紀了,當然不像是學生的樣子,我在農學院教農業經濟。」早乙女真已經四十出頭了,臉部的輪廓稍顯剛毅,但散發出文人的風骨,這是會令森田松子為之傾倒的男性類型。
    「啊!是老師,我真是太失禮了,不知道你是一位老師,真是對不起。」
    「沒關係,我的臉上又沒有寫著『我是老師』這幾個字,何況我們現在並不是在校園裡,何必拘泥於師生的關係呢,做個朋友也無妨吧?」早乙女真並非保守的學院派,甚至還自詡為風流人物,偶爾做些拈花惹草的勾當,已婚者的身分約束不了他隨心所欲的獵艷行動。
    松子礙於對方是自己學校的老師,又是素昧平生,真的找不出聊天的話題,難為情地點點頭,將目光投向灰黯的遠方,希望陸地就在眼前,偏偏等待的時候時間過得特別慢,這段旅程才剛開始不久,後面的路還長的很。
    「聽說吃蘋果可以美容養顏,以前我不相信,今天在森田小姐的身上終於得到了印證。」早乙女真對女孩子搭訕很有一套,找話題對他而言不是一件困難的事。
    「我不明白你說什麼。」松子一臉茫然。
    早乙女真露出狡黠的笑容:「青森不是產蘋果嗎?想必松田小姐是吃蘋果長大的,不但身材好,容貌美,皮膚也啖得出水似的,像一顆紅熟的蘋果,散發著誘人的香氣,讓人不禁想咬一口。」
    松子羞紅著臉,第一次聽到這樣大膽而露骨的讚美,一時之間只覺得臉紅耳熱,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森田小姐的家在青森市區嗎?」早乙女真眼波流轉,須臾不離松子紅得像蘋果的臉。
    「噢!不在青森市內,在離青森市有一段距離的八甲田山附近。」松子不敢正視早乙女真靈動的雙眼,深怕再看一眼就會永遠忘不了他那深邃、動人心魄的眼眸。
    「我去過八甲田山,那兒的楓葉美得如詩如畫,不對,應該說詩畫裡的美景是來自八甲田山,我只去過一次,就足以令我永生難忘。」
    提到家鄉的風景,松子臉上露出喜悅的笑容,「老師真會說話,我在那裡住了二十年,還找不到這麼貼切的形容詞來形容八甲田山的景色,可見當老師的就是不一樣!」
    「叫我真好了,像妳這麼漂亮的小姐叫我老師,聽起來有點不習慣,我可以叫妳松子嗎?這樣子感覺比較親切點。」早乙女真果然是箇中高手,讓人毫無拒絕的餘地。
    「這樣會不會不禮貌?我……我的意思是說你是我學校的老師,直呼名諱好像不太恰當。」松子猶酡紅著臉。
    「希望妳忘掉我是老師的身分,把我當成一個普通人,最好是當成一位朋友,我們可以成為好朋友吧?」早乙女真一個眼波流轉,彷彿在徵求松子的同意。
    「嗯。」松子低吟一聲,當做是一種回答。眼前這個男人給她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他那凝睇在她身上的眼神,讓她覺得自己備受重視。
    在學校裡她一向獨來獨往,和同學之間有一種疏離感,雖然有很多男生想要追求她,卻被她冷漠孤傲的外表阻隔而卻步不前;而女同學們對她彷彿有一種若有似無的排斥,也許是女同學嫉妒她是男同學追求的目標,也或許只是她個人的心理作祟,不論原因為何,總而言之,她在學校裡幾乎沒有朋友,她的存在與否似乎並不重要!此時的她,卻被早乙女真的一番話所迷惑,沉醉在他深邃迷離的眼神中。
    「松子,從妳一上船開始,我的視線就沒有離開過妳,不只是妳飄逸的長髮、秀麗的外表吸引我,連妳那眉宇之間顯露出的淡淡哀愁,也深深地吸引著我,在妳這個正值青春芳華的年紀,不應該有那麼多的憂愁,妳應該是快樂的、開朗的、像花朵一樣的綻放笑靨,莫非是有人傷了妳的心?告訴我他是誰,我幫妳去修理他。」早乙女真真是舌粲蓮花,油腔滑調地編派了一堆不著邊際的話。
    松子一下子聽了那麼多讚美的話,心裡覺得陶陶然,竟忘了母親病重的事情,喜形於色地說:「沒有人讓我傷心,也不需要勞駕你去修理任何人,不過還是要謝謝你的關心。」
    「真的沒有?」
    「沒有。」松子搖搖頭。
    「妳男朋友沒有欺負妳?」
    「我沒有男朋友。」松子說這話的時候,微微地顯露出羞赧的神色。
    「像妳這麼美麗的女孩子怎麼可能沒有男朋友,妳不要騙我。」早乙女真心中竊喜,這是一個大好的機會,他雖然不是下流的好色之徒,但他需求談戀愛的感覺。
    一樁沒有愛情基礎的婚姻,注定他要花心地尋尋覓覓,一次又一次的婚外情,彷彿是他生命的原動力,推動著他在人生的道路上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真的沒有。」松子的聲音低得只有自己聽得見,早乙女真的話讓她覺得沒有男朋友彷彿是一種罪惡。
    「那真是太可惜了,如果我還沒結婚的話,一定全心全意的追求妳,把妳當成一塊寶,捧在手心上呵護著,一刻也不離開。」早乙女真並不隱瞞自己已婚的身分,這就是他高明的地方,他可以讓女人無怨無悔的愛上他卻不影響他的婚姻。
    「老師……」
    早乙女真打斷松子想要說的話,「叫我真。」
    「……真,我……我沒見過像你這麼親切的老師。」要松子直接稱呼第一次見面的人的名字,還真有點叫不出口。
    「噯,妳又來了,我不是叫妳不要把我當成老師嗎?我也是一個平凡的人,一個有七情六慾正常的男人,我最討厭人家對我老師長老師短的,尤其不喜歡從妳美麗的櫻桃小嘴中聽到老師這兩個字。」
    松子顯得有點難為情,早乙女真不停地讚美她,使她覺得飄飄然,漸漸地對這個男人產生好感。
    「松子,這次回家會停留一段時間吧?我好久沒去八甲田山了,想順道去逛逛,妳是否有時間陪我一起去走走,當我的嚮導。」早乙女真此行的目的是到青森向一位朋友借錢週轉,他開了一家出版社,尃門出版自己所寫的關於農業經濟的書,最近因為週轉不靈,常常向親朋好友借錢,但還是不改其風流的個性。
    聽早乙女真這麼一說,松子才又想到這次回家的目的,她停頓了一會兒,才說:「這次回家是因為家裡發電報來,說我母親病重,要我趕快回家一趟,情況如何我還不清楚,沒辦法答應你的邀約,實在很抱歉。」
    「哦!沒關係,希望伯母的身體無恙,八甲田山任何時候都可以去,不一定要這次去,如果下次我再邀請妳去,妳會答應嗎?」早乙女真那雙會說話的眼睛,放射出祈求和期待的光芒。
    「會的。」松子毫不考慮的答應一個遙遙無期的邀約,她不知道是否還有機會見到早乙女真,但眼前的這個男人漸漸地在她心裡留下痕跡,這個沒有約定時間的約會,變成一種期待和渴望。〈未完待續〉

    作家鍾瑞琴小姐 已出版書目:

 編者按:超高人氣的
女作家鍾瑞琴小姐現居台北市文山區,任職於報社,筆名「將將」係鍾小姐最親愛的寶貝─白色的馬爾濟絲小狗的名字。 已出版書目:1.背叛、2.思念,在旅途發酵、3.琴聲情深、4.藍色巴黎、5.冬雨中的流浪貓。 〈全省金石堂及各大書局均售〉

 作者介紹:
    忘了自己留了多久的長髮,習慣於一成不變的事物,好逸惡勞的我,連頭髮都懶得修剪,就讓它一直長下去吧!一個這麼懶的人,除了窩在家裡寫作,還能做什麼呢?在人生最低潮的時候,才發覺寫作是我要走的路,雖然字裡行間不斷挑起往日的傷痛、沉湎於回憶的頹廢中,但我的心在文字中活了過來 。
  
我現在養了三隻狗:一隻是白色的馬爾濟斯,是我最心愛的寶貝,牠的名字叫將將(嗨嗨嗨),另一隻黃色的可卡是將將的玩伴,牠叫馬友友,可惜不會拉大提琴;另外一隻叫「小丸子」,是將將和馬友友的孫女,很難想像牠的長相吧!
  我是一個很懶的人,懶得出門,懶得打掃房間,連做夢都懶,所以想像力不夠,無法寫出武俠或科幻之類的小說。
  我最愛紅樓夢這本書,如果能生活在那樣的環境,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我想要有尼古拉斯.凱吉那種憂鬱的氣質,酷酷的、憨憨的,又喜歡艾爾.帕西諾那種深沉、英氣逼人的樣子,當然,他演的教父是我最喜歡的電影。
  最大的願望是隱居在人煙稀少(不是完全無人)的深山或海邊,死了沒人知道也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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