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spgift118.gif (25529 個位元組) 小說世界1302
 人不能回到過去，必得繼續他的程途，回頭是無用的，除非為了看看我們經過的地方，看看我們住過的屋頂上的遠煙裊繞，在往事的霧氛中裊裊散去.........。但和昔日的心情隔離最遠的，莫如幾個月的熱情，大路上拐了一個彎，景色全非，我們好似和以往的陳跡永訣了............。


                
【承上期】
       ※

    「小芃，如果我是那個男孩，化身為天上的那顆星星，我希望從天上看著那個女孩勇敢快樂的活著，而不希望她為了思念我而鬰鬰寡歡。」亨利聽完了我的故事之後，若有所悟地說。
    「但你不是那個男孩。」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說，我只知道沒有人能夠代替在我心目中的你。
    「但我卻知道那個女孩就是妳，我沒猜錯吧？小芃。」
    我沒有回答，沉默地望著東方那顆閃亮的星星。
    「思念一個已經死去的人，並不一定要用悲傷的方式，妳何不換個角度想，如果死的人是妳，妳希望活著的他是快樂？還是憂傷呢？」亨利的眼睛又綻放出藍色的光芒，比天上的星星更光亮。
    我暗自思量亨利說的話，若是當時車禍死去的人是我，你是不是也會像我一樣懷著罪惡感不斷地想你般的想著我呢？抑或是一如當年的你自信而又快樂的活著？
    為什麼我從來不曾想到這個問題？如果死的人是我，我一定在天上默默地守護著你，希望你過得快樂，過得幸福，我不要看到你流淚的模樣，也不願看到你孤獨的樣子，我希望有人陪伴著你，有人照顧你。
    你呢？你希望我是什麼樣子？為什麼你總是冷漠無語？為什麼你不告訴我該怎麼辦？我不知道如果我忘了你是不是能過得快樂些，我只知道要忘記你是一件多麼不容易的事。我繞了大半個地球，你還是緊緊地跟著我，教我如何忘得了你呢？
    「亨利，如果你是那個男孩，你會怎麼想？」我提了一個假設性的問題。
    亨利不假思索地說：「我剛剛不是說了嗎？如果我是那個已經死去的男孩，我希望那個女孩找到一個比我更愛她的男孩，希望她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比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更快樂。」
    「如果你是那個女孩呢？你又怎麼想？」
    「假如我是那個女孩的話，我會找一個比那個男孩更帥的人，好好的愛他，把來不及給男孩的愛都給他。」亨利對我露出詭異的笑容。
    我識破了他的詭計，悄悄地將手伸進河裡，往他的臉上潑了一把康河的水，笑著說：「我才不上你的當呢！」
    「妳會游泳嗎？」亨利笑著問我。
    我搖搖頭，說：「不會。」
    「那妳今天可是上了賊船了，妳的命運就操在我的手上了。」亨利握著船槳，悠悠地划了起來。
    我並不擔心亨利會對我怎麼樣，他是個體貼有禮的英國男孩，我知道他不會強人所難。
    「咦！亨利，今天傑利怎麼沒和你一起來？」我忽然想起了傑利。
    「嘻嘻，我偷偷地跑出來，不讓他知道。」亨利笑得像個天真的大男孩。
    「又不是做壞事，為什麼怕他知道？」
    「有一些東西是無法分享的，我怕他搶了我想要的東西。」
    我不懂亨利的意思，憨憨地問道：「什麼東西？」
亨利一味的傻笑著，彷彿沒有聽見我說的話。沒聽見就算了，反正那是他們兄弟之間的事，和我無關。
    康河靜靜地流著，星星靜靜地放射著光亮，
   「亨利，如果你是天上的星星，哪一顆是你？」我抬眼望向燦爛的星空。
    「我不想做天上的星星，因為它太美麗、太虛幻了，在真實的世界裡它並不存在，只是一種想像罷了。」
    我像被潑了一盆冷水似的，覺得好無趣，「你這人真沒情調，如果每個人都像你一樣，一點想像力都沒有，這個世界就只剩下冰冷和無情了。」
    「你覺得我冷酷無情嗎？」亨利用他那藍色的眼睛注視著我的時候，總讓我覺得心慌意亂。
    我低下了頭，不敢正視他的眼，輕聲地說：「我不知道。」
    亨利忽然停止了划槳的動作，小船微微地浮晃著，只聽見他說：「小芃，我不是天上的星星，不會在天上守候著妳，但我願意在妳的身旁守候妳、愛護妳。」
    任誰聽了這句話都會受感動的，但我雖然受感動卻還沒完全喪失理智，我假裝聽不懂他話裡的含意，勉強笑著說：「如果你不找一顆星星代表你，等我回台灣之後就找不到你了，也就沒辦法和你說話了。」
    「我不要妳和天上的星星說話，我只希望和妳保持聯絡，這點要求妳應該做得到吧？」
    我故意說，「可是我不喜歡寫信耶！」
    「不一定要寫信呀，還有其他聯絡的方式呀，譬如打電話啦，電子郵件啦，只要能夠互相聯絡，我都接受。」
    「好吧！看在你這麼誠心想要和我做朋友的份上，我會和你保持聯絡的。」我神氣的說。
    「我要的不只是朋友。」
    我假裝沒聽見，顧左右而言他：「真可惜今晚傑利沒來，以後我們大概沒機會再來了。」
    「只要妳想來，隨時都可以呀，康河永遠在這裡等著你。」
    不知道為什麼，一股淡淡的離愁猛然襲上心頭，說不出是怎樣的苦滋味，只覺得心裡沉甸甸的難以承受。
    雖然我在康河的柔波中找到詩人的夢境，在斑斕的星輝裡找到那一顆代表你的星星，但卻在寂靜的康河上感受到離別的憂傷。
    我在英國的日子所剩無幾了，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康橋，也不知道在這裡認識的人會不會在我往後的生命中出現，悄悄是別離的笙簫，莫非寂靜的康河已經悄悄地為我奏起了離別的樂音！
    我低頭無語，靜靜地聆聽康河的憂傷。
    「小芃，妳看。」亨利忽然驚叫一聲。
    一顆流星在我的眼前一閃即逝，那瞬間明滅的光亮還來不及在我的瞳孔裡留下蹤影就消失無蹤了！
    「流星因為短暫而美麗，因為片刻也能變成永恆。」我有感而發。
    「真實才是永恆不變的，過份美麗的東西往往都只是虛幻不實的。」
    我想不出反駁亨利的理由，只能說：「亨利，你睡覺的時候做夢嗎？」
    「偶爾。為什麼這樣問我？」亨利用狐疑的眼神望著我。
    我繼續問道，「是美夢還是噩夢？」
    「都有。」
    「那你希望夢境成真嗎？」
    「如果是美夢的話，當然希望它是真的，如果是噩夢的話，那就不必了。」亨利一直盯著我瞧，彷彿我的臉上有什麼東西似的。
    我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忘形地說：「你不是說真實才是永恆的嗎？你明知道夢是虛幻的，為什麼你也希望美夢成真呢？」
    亨利摸摸鼻子，有點難為情地說：「在我的心裡有美麗的夢想，但我知道人生必須一步一步踏實的走，才能實現心中的夢想，所以我把美夢藏在心裡，當做我人生的目標，然後一步一步地往目標前進。」
    聽了亨利的這番話之後，不禁令我肅然起敬，不是因為他有偉大的夢想，而是因為他竟是一個這麼踏實的人。以前我認為他只是個陽光男孩，不瞭解生活的煩憂，不懂得人間疾苦，沒想到他是一個這樣真實的人。
    我不問亨利的人生目標是什麼，就讓他深深地藏在心裡吧！我相信他的夢想會有實現的一天，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誠心的祝福他。
    「小芃，妳聽過莎士比亞嗎？」亨利突然問我。
    「當然。」
    「那妳知道羅密歐與茱麗葉的故事嗎？」
    「知道啊，那是一個淒美動人的愛情故事。」我難以置信地看了亨利一眼，他不是那麼浪漫的人，怎麼會突然提起羅密歐與茱麗葉呢？
    「如果妳是茱麗葉，妳會希望羅密歐為妳而殉情嗎？」亨利深情地望著我。
    我猜不透他的心思，喃喃地說：「若是相愛的兩個人在世間不能相守在一起，而在天上能夠相依相隨的話，也算是美事一樁呀！」
    「我卻不這麼想，若我是羅密歐的話，我不希望茱麗葉為我而死，我希望她為我而快樂的活著。因為愛她，所以希望她快樂，看到她幸福快樂，我也覺得很快樂。所以，小芃，我相信妳說的那個男孩也一定希望那個女孩幸福又快樂的活著。」亨利的眼睛閃閃發亮，像天上閃耀的星辰。
    我終於明白了亨利的意思，他是要勉勵我堅強快樂的活著，不要沉陷在過去的傷痛裡。
    「亨利，我會記住你說的話。」這樣的回答，我不知道你聽了是高興還是生氣，因為你一直都沒有告訴我是否該把你忘記！
    我想今晚是我這次英國之旅當中最後一次在康河上想你了，我仰望著那顆代表你的星星，它依然沉默不語，莫非真如亨利所說的，星星只是星星罷了，並不能代表任何人！
    康河的水依然靜靜地流著，天上的星星依然閃爍著，可是我卻不能不接受你已經離我而去的事實，這是多麼殘酷的一件事啊！    《9》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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