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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  半凋的向日葵〈2〉
鍾將將楔子 「不倫之戀」是離經叛道的罪愆，但刻鏤心版、不離不棄的愛情，卻是超越倫理道德之上，在丘比特的弓箭之下得到救贖。 如果愛情單純的只是兩個男女之間的事，就像純蜂蜜般的黏膩，只有甜味卻毫無況味可言，時間久了就覺得乏味了！ 當愛神來敲你心房的門的時候，只要你一開門，祂就悄悄地溜進你的心田，撒下愛的種籽，逐漸地生根發芽！ 若要探討愛情的對錯，不如追究愛神敲錯了門，把種籽撒錯了田地，開錯了花，結錯了果！ 所以，愛情是沒有對與錯的，只有幸與不幸！ （三） 汝汝和秋子保持聯繫，偶爾相邀一起喝杯咖啡，或和可風一起到她的住處與她的朋友相聚，不像是來觀光度假，倒反而像是當地的留學生，對巴黎已經有某種程度的了解。 秋子的男朋友杜克是個法國人，在法國南部擁有一大片的葡萄園，因為熱愛繪畫而不顧父母的反對，放棄了葡萄園的繼承權，靠自己的能力，半工半讀。他和秋子是同學，為了省房租，分租同一幢公寓，日久生情，很自然地成了一對戀人。 愛情是不分國界、不分人種的，只要兩情相悅、兩心相許，膚色與文化會互相融合而不是互相排斥，秋子和杜克就是典型的國際交流。 一個平靜的夜晚，汝汝和可風逛了一整天的美術館，回到飯店已經是午夜時分了，他們盥洗完就睡了，正悠悠忽忽地進入夢鄉，「汝汝，汝汝……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把汝汝和可風從床上驚起，開門一看，只見杜克滿臉沮喪地拿了一封信到飯店來，「秋子死了，是我辜負了她，都是我的錯。」 「到底怎麼回事？」汝汝焦急地問。 「秋子自殺了，留下兩封遺書，一封給我，一封給妳，她好傻，我好笨……」杜克娓娓道出秋子留給他的遺書上所寫的一切，原來秋子說晚上到餐廳打工其實是在酒店上班，她是為了使杜克沒有經濟上的壓力，而讓杜克誤以為自己是日本的富家千金，打工只是好玩，沒想到她為愛做了那麼大的犧牲。 「既然如此，又為什麼要自殺呢？」汝汝對愛情的力量感到驚訝，卻還是滿頭霧水。 「是我不好，我不該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我不知道秋子的反應會那麼激烈，男女在一起分分合合是很正常的嘛，但是我不知道秋子為我犧牲這麼多，為什麼她要瞞著我去酒店上班？為什麼她要為我犧牲這麼多？她是我生命中永遠彌補不了的遺憾。」 汝汝不忍苛責滿臉悲傷的杜克，東方人和西方人的愛情觀是完全不同的，她不知道是該怪秋子的癡傻？還是該佩服秋子的勇氣？用顫抖的雙手拆開秋子留給她的信： 「汝汝，很高興有緣認識妳，在巴黎，在這個不同種、不同文的陌生國度，遇見妳，消解了我羈旅異國的孤寂鄉愁，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我們的相聚是如此，生命也是如此，當生命失去光彩的時候，就是人生宴席散場的時候。記得我說過日本人的櫻花精神嗎？櫻花綻放在一夕之間，當它絢麗燦爛的綻放之後，馬上就凋謝了，人的一生只要擷取光彩絢爛的那一刻就夠了。我不恨，也不怨，在巴黎我度過了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雖然我追求藝術的真善美，但我也追求真諴的愛，而今愛已死，我的心也死了，就讓一切都結束吧。雖然我們相識不久，但我想留給妳我的祝福，祝福妳和可風。秋子留。」 看完信，汝汝的臉頰早已被淚水沾濕了，那美麗韻致的面容猶歷歷在目，濃濃的日本腔音依舊在耳邊迴繞，怎麼會用慘烈的愛為生命劃下休止符呢？ 「杜克，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只問你，你愛她嗎？你愛秋子嗎？」汝汝語帶哽咽，這突如其來的噩耗，強烈地震撼了汝汝敏感的心。 「我愛她，我是真的愛她。」杜克的聲音從喉嚨裡嘶吼出來。 「如果你真的愛她，就不必感到歉疚，秋子在天上會感受得到你的愛。」 窗外的霓紅燈閃爍著五顏六色的光輝，和秋子的結識，是一齣生命中的偶遇，強烈地振撼汝汝的心海，激起無法平息的潮湧。 秋子是個勇敢的人，充滿勇氣做她想要做的事，而汝汝該如何面對她眼前的問題呢？ 在巴黎晃蕩了一個月，仍然不知該何去何從，反而還多添了許多新的煩擾，人生的機緣，有好有壞；好運來臨的時候，世界變得快樂又美麗，並時而有出人意表的驚喜，但厄運的到來，就是牽扯不清的孽緣了。 她期許可風能夠順利解除婚約，無形中卻有一種罪惡感在心裡滋生，她並非有意介入別人的感情，一切就那麼自然地發生了，她的感情像泉湧般地源源而流。愛情是沒有理由的，當愛的種子生根萌芽，用愛的泉源灌溉滋潤，它就會不斷地成長茁壯。 可風的關愛與體貼，幾乎讓汝汝忘了自己可能會失明的隱憂，而陶醉在愛情的興奮和期盼中。為了一睹梵谷的向日葵真蹟，可風陪著她走訪巴黎大大小小的美術館；為了品嘗一杯不同風味的咖啡，巴黎有名的咖啡館都留下過他們的足跡，這些美好甜蜜，會是往後一輩子的幸福？抑或是留待他年傷心的追憶呢？ 每一段旅程都有結束的時候，可風的出差之旅應該告一段落了，汝汝也不想一個人留在沒有可風的巴黎，於是和可風一起揮別巴黎，杜克到機場送行，卻不見秋子的身影！ 「汝汝、可風，祝你們一路順風，別忘了巴黎有個朋友隨時等你們來。」 「杜克，以後有什麼打算？」可風握住杜克的手。 「繼續畫畫，我不會忘記秋子為我所做的一切，更不能辜負她對我的期許。」 「我也會永遠記得秋子的，再見了，杜克。」汝汝的心裡說著：「再見了，秋子。」 巴黎！浪漫多情的巴黎，有多少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從這裡發生？又有多少動人心扉的愛情樂章在這裡結束？ 揮揮手，告別的是無數個在這裡發生的愛情故事，告別的是無數個在這裡留下足跡的癡男怨女。人生何處不相逢，相逢已是在夢中，下一次再相見，又會有什麼樣的故事發生呢？ （四） 台北，忙碌中有著冷漠的氣息，銷假上班後的汝汝，每天除了上班，就是等待，等待電話鈴聲響，等待見到可風一面。從來不知道愛情是這麼的苦澀，等待是這麼的難耐，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焦慮，都是煎熬。 巴黎那段濃情蜜意的日子，已經遠去，現在的汝汝，是個愛情的奴隸，每天等待可風告訴她他已經順利解除婚約了。 她渴望可風的愛撫，只要依靠在可風的懷裡，她就可以忘了一切，忘了發生在她身上的不幸。 「風，你到底說了沒？」汝汝好不容易等到和可風見面的機會，滿心期待可風給她一個滿意的答案。 「說什麼？」可風的反問句讓汝汝心冷了一半。 「跟你的父母說你要解除婚約呀！」 「噢！最近太忙了，我還沒有機會說，我保證一定找機會和他們說。」可風把汝汝摟進懷裡，一個熱烈的吻印在汝汝的唇上。 「你騙我，你根本就不想和他們說，你根本就不想解除婚約。」汝汝推開可風，嘟著嘴生起氣來。 「妳相信我，我一定會解除婚約的。」其實可風從巴黎回來的第一個晚上，就已經和父母提起解除婚約的事，父母激烈的反對使他為難，到目前為止，他還在和家人冷戰。 「什麼時候？」 「很快，等我這陣子忙完我一定馬上和他們提這件事。」 「不會騙我？」 「我怎麼會騙妳呢？相信我。」可風的吻再次印上汝汝的唇、汝汝的臉，慢慢褪去汝汝身上的衣物，興奮地進入她的體內。 汝汝在床上她屈意承歡，盡量配合，只為了得到可風的愛。她扭動腰肢，迎合可風的動作，漸漸地也跟著興奮起來，抱緊可風汗濕的身體，發出微弱撩人的呻吟。 肉體的歡愉讓人暫時忘卻心靈的傷痛，可風在汝汝的懷抱中擺開煩惱，也不過是短暫的解說，激情過後，煩惱又上攏上心頭。這不是一樁他說不要就可以解除的婚約，要偏離上一代鋪就的軌道，是要付出代價的。 另一方面，可風的未婚妻不知道怎樣打聽到汝汝上班的地方，跑到汝汝的辦公室興師問罪： 「林小姐，我是王芝華，妳應該知道陳可風有個未婚妻吧？」 汝汝對這突發狀況完全沒有心理準備，不知道該如何應付。 「妳是個受過教育的人，難道沒有人教妳不應該奪人所愛嗎？」 「對不起。」心裡萬分恐懼的汝汝，除了對不起外，無言以對。 「妳還年輕，也許妳是被陳可風的甜言蜜語騙了，這次我可以原諒妳，如果再讓我發現妳和他在一起，事情可就沒那麼容易解決了。」 看著這個壯碩女人的背影離去，汝汝終於忍不住地流下了在眼眶打轉的淚水。 怎麼會這樣？汝汝不停地問自己怎麼會這樣，同事們一個個的瞪大了眼睛看著她，使她掛著淚痕的臉一下子漲紅了。 「汝汝，發生什麼事？那個女人是誰？」好心的大頭把汝汝拉到休息室，遞了張面紙給她。 「她是陳可風的未婚妻。」汝汝把她和可風的事簡略地說了一遍。 「既然他們只是訂婚而已，那就沒什麼好怕的。」 「可是我覺得好丟臉，同事們會以為我是個橫刀奪愛的人。」 「汝汝，妳不要管人家怎麼說，誰知道那些說人閒言閒語的人背地裡做些什麼醜事？妳要為自己而活，不是為別人而活。」大頭的安慰，終於讓汝汝停止哭泣。 「大頭，我該怎麼辦？我不知道自己是對是錯，為什麼愛情這麼複雜、這麼難？」 「妳愛他嗎？」 「愛。」 「只要妳愛他，他也愛妳，其他的都不重要。」 「真的嗎？」 大頭點點頭，給了汝汝很大的勇氣，使她深信愛情可以衝破一切難關。 第二天，可風到汝汝的住處，汝汝不像以前那樣笑臉相迎，表情冷淡而嚴肅。 「怎麼啦？不想見到我？」 「沒有啊。」 「那怎麼一臉的不高興？」可風雙手環抱著汝汝。 「我討厭人家找我麻煩。」 「那個無聊的男人騷擾妳？我去修理他。」 「王芝華。」 可風鬆開緊抱汝汝的手，頹然坐下。 「可風，我不求什麼，只想平平靜靜地過日子，你教她不要來鬧好不好？辦公室的人都知道了，我很丟臉。」 「對不起，讓妳受委屈，不要在意別人怎麼想好嗎？妳只要記得我愛妳，管他什麼閒言閒語。」 「可是她來吵、來鬧，我受不了。」 「她沒有理由找妳吵、找妳鬧呀！」 「可她就是來了呀！我們分手好不好？」 「妳捨得嗎？我可捨不得，事情總有解決的一天，忍耐一下好不好？」可風溫熱的雙唇印在汝汝的唇上，一次又一次的溫存，由愛而生的情慾，從體內緩緩流洩，吸吮撫摸的快感直上雲霄，是水乳交融，是天人合一，在禮教的背後，隱藏著肉慾的惡魔，深陷惡魔手中，沒有逃離的力量，只有等待毀滅。 一陣翻雲覆雨過後，可風的手機響了。 「喂，我在外面呀……，好，我馬上過去。」可風掛上電話，立即起身穿衣。 「汝汝，我得走了，不要胡思亂想。」 「你不是說你們沒有感情嗎？為什麼一通電話你就要走？你為什麼對她說話這麼溫柔？」汝汝滿臉的不高興。 「我有我的苦衷，為了我們的將來，忍耐一點好嗎？」 「可風，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你和她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什麼你要聽命於她？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欺騙我。」 可風不禁自問：是啊，我和王芝華到底是什麼關係？從小就習慣聽命於她，她要他幫她寫作業就幫她寫，要他手上的玩具也二話不說就給她，如今長大了，難道連自己的終身大事都要受制於她？ 可風搖搖頭，把王芝華的影子甩開，「我怎麼會欺騙妳呢，我愛妳都來不及，怎麼會欺騙妳。」在汝汝的臉頰上留下深情的一吻即轉身離去。 汝汝回想起巴黎的種種，那時候的美好與幸福，恍如過眼雲煙，她愛上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她的愛情，怎麼會這麼複雜、這麼難以理解？ 幾經哭泣，汝汝的眼睛再也經不起流淚了，世界變得愈來愈模糊了，隨時都有可能陷入一片漆黑，可是這害怕失去光明的感覺卻不及害怕失去可風的感覺來得強烈。 雖然她常和可風見面，總弄不明白為什麼可風會被沒有法律效益的婚約牽制住，她決心再次見到可風的時要問清楚事情的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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