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spgift118.gif (25529 個位元組)散文天地 1804
    在忙亂的生活裡打轉,我們就像一隻追著自己尾巴打轉的貓。我們總是喜歡鋪長道路去追尋─為追尋而追尋的追尋,然而,甚麼都沒有尋到,除了月下的狗吠,晨曦的雞啼,以及熙熙攘攘的燥熱的街,勞碌的腳,以及車輪。


   出死入生的平安夜
 
   
         【承上期】

張伯笠口述 郭秀娟整理
  
     現代魯賓遜   

    走了兩天兩夜,才找到一戶人家、喝了第一口水。為了不給別人帶來牽連,我躲到深山裡住。最長有三個月之久,不見一個人,因為大風雪把路都封死了。
    在山裡兩年,最難捱的就是孤獨。沒有人和你說話,沒有人聽你講話,那滋味真難受。記得我向神禱告:求主別讓我失去說話的能力。我真是害怕,自己會得失語症。因此,每次向神禱告,我就出聲音;此外,也大聲唱詩歌,森林就是我的聽眾。
    然而,這卻也是我和神最親近的日子。當一個人這樣孤單的時候,他才會緊緊抓住耶和華,仰望耶和華。而神也每每藉著祂所創造的大自然,向我顯明祂自己。在這樣孤單的時刻,我時常有蒙恩的感覺,我深信這一段日子對我大有助益。有時我會打些魚和野獸,冒險拿到鎮上賣。換了錢,就買日常必需的鹽巴和火柴,多餘的錢存起來,準備寄給我的妻子。有一天,我買了兩根油條。在大陸油條都是用報紙包的,我在一張「中國法制日報」離婚廣告欄裡,竟看到一則和我相關的消息:「張伯笠,你的妻子李雁提出離婚訴訟,限你三個月之內到法庭,否則缺席宣判,一切後果自行負責。」
    我非常難過,頓時喪失了再往下走的力氣。妻子和女兒是逃亡中極大的精神支柱,不論多少艱難,我都忍下來、活下來了,因為我有個盼望,不能讓年輕的妻子有一天失去丈夫,不能讓只有十五個月大的女兒,長大沒有爸爸。
    回想在天安門的血泊中,妻子信誓旦旦,說絕對會等我回來。誰料在我忍受這麼多苦難之後,等待我的竟然是一紙通告,用報紙對我進行離婚通緝令。我的妻子怎能這樣絕情呢?我心裡生出一股怨恨。

     破碎與交託

    我連禱告的力量都喪失了。我對主說:「主啊,這就是你對我的破碎麼?你連一點我自己的東西都不留給我嗎?」但對主我不敢怨,我對祂有敬畏之心,我求祂指教我。
    回到山上,望著滿天星斗,我不知道此刻妻子在哪顆星星底下,她在想什麼?我的孩子在哪裡?我年邁的父母禁得起這樣的打擊嗎?在禱告中,神給了我引導:愛是需要饒恕的,愛是不計較人的惡。主說如果你愛她,你就該知道怎麼做。
    於是,我給妻子寫了封信,我感謝她過去所帶給我的一切幸福,讓我有一個丈夫和父親的名份。也感謝她兩年來對孩子的照顧。而我只有一樣祈求,請她把孩子帶大,孩子已經不能和父親一起,她不能再和母親分開。
    然而,最殘酷的是,當我決定逃離中國,朋友告訴我,我的妻子為了再嫁,把孩子送人了。我為我的孩子哭泣,哭她有這樣忍心離她而去的父親和母親,她是多麼可憐。流著淚,我將女兒交在主的手中。人世間的父母何等不可靠,只有主最可靠,耶穌基督所賜的才是真正的平安,我求神保守女兒平安長大。

     逃出中國

    用了兩個月時間,我偷渡到香港。之後,我到了美國。從王老四又變成張伯笠,人生發生巨大的變化。第一個星期,我到美國國會作證;布希總統稱讚我是世上最勇敢的人;然後又到聯合國大會發言。不論在美國還是法國,成天有記者採訪我。我整個人都飄了起來,發現世界有這麼多好東西。
    那一年八月份,我到日內瓦參加聯合國大會,暈倒在會場。回到美國,住進普林斯頓醫院,經過一星期的診察,醫生宣判我得了末期肝癌。這是我人生第二次面對死亡。
    起先,我還和神辯解。主,你豈不知道讀普林斯頓大學,是我從小的夢想嗎?主,你得讓我安頓下來,我才好服事你啊?我和主不斷摔跤,最後,我屈服了。我知道神在意的就是我服事祂,履行我對祂的諾言。然而,我也知道多少基督徒生病,死了,神並不醫治一切疾病。這時我趕緊給教會打電話,請牧師來為我施洗。教會弟兄姐妹就在病床前帶我作了決志禱告。
    那天,我給媽媽打了電話。這是兩年來,第一次和媽媽講話。我和媽媽說,我信了主,請求她一定要信主,將來才能見面。媽媽聽不懂,因為她不知道我病了,快死。我一急,就哭了。媽媽連忙叫我別哭,說她一定會信,會看我寄給她的聖經。四年後的一天夜裡,媽媽打來電話,她說:「伯笠,我信主了……」那天我在森林裡走,不斷地流淚,我作了這樣的禱告:「天父,這是你的恩典,我多麼感謝你。讓我向媽媽傳福音,領她歸主。求主保守我的家人每天和你親近,帶領還沒有信的家人,讓他們都能打開自己的心,歸向你。」一九九五年,母親信主受洗。如今,我的女兒也信了主。這是我人生最大的喜樂。

     出死入生重新出發

    一九九二年三月,我來台灣醫病。在退輔會許歷農將軍協助下,我住進榮總。醫生為我預備「六四」病房,給我最好的待遇。第七天,醫生、主任和院長全來到病房,對我進行宣判:要我別害怕,也別欣喜。他們說我根本不是肝癌,是腎臟病。
    我欣喜若狂,我知道:神應允了我的禱告。是神醫治了我。
    那天,我向神兌現我在雪地的承諾:我若活過今天,我要全部為主所用。但是,我求神給我兩年時間,為民運效力,否則我無法對得起六四死難的朋友。神真的照我所求為我成全。
    在榮總兩個月後,我出院了。兩年後,我辭去在普林斯頓大學中國學社的工作和中國之春主編的職務,正式奉獻自己給神。我一邊讀神學,一邊向大陸來的留學生和新移民傳福音。
    我時常想念救我的姐姐,有一天再見面,我要和她分享這一切奇異恩典。告訴她神怎樣使用她,不只帶領我成為基督徒,更成了傳道人。像保羅勸勉提摩太,我也當「凡事謹慎,忍受苦難,作傳道的工夫,盡我的職分。」到我離世的時候,但願我也能如保羅說道:「那美好的仗我已經打過了;當跑的路我已經跑盡了;所信的道我已經守住了。」(提後四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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