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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上期〉
3 小花和草兒的珍貴友誼
貓老大的身體一天比一天虛弱，小花十分擔心，除了去市場巡視的時間之外，非不得已不會離開貓老大的身邊。他用心地照顧年邁多病的貓老大，以報答貓老大對他的知遇之恩。
這是一個秋深冬初的午后，秋陽在西風中搖曳，貓老大午覺醒來，覺得精神還不錯，想到外面走走。「小花，好久沒出去了，今天天氣很好，我們出去曬曬太陽好嗎？」
「不想再多睡一會兒嗎？外面風大，萬一吹了風，感冒了可不好呀！」小花擔心貓老大的身體受不了風寒。
「不怕，我這把老骨頭還挺得住，出去散散步，不礙事的。走吧，我們去找你的老朋友草兒說說話、聊聊天。」
「草兒？」自從小花當了貓老大之後，忙著看顧市場裡的那些流浪貓，拜訪草兒的機會變少了，最近又忙著照顧貓老大，的確有一段時間沒去看草兒了。
「是啊，你不想去看看你的好朋友嗎？」貓老大抖抖身子，一副準備好了要出發的樣子。
「想呀！可是路途太遠了，我擔心你的身體受不了。」
「沒問題的，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別擔心，走吧！」貓老大往前走了幾步，突然停下腳步，「咦！小波斯呢？怎麼沒看到小波斯？」
「他呀！最近老是往外跑，我還真擔心他會交到壞朋友呢！」小花邊走邊搖頭，他擔心的事情還真不少呢！
貓老大搖晃著蹣跚的步履，心裡想著：「小花是隻負責盡職的貓老大，可是他太操心了，凡事都為別人著想，管理市場裡那些流浪貓的工作又那麼繁重，他過得快樂嗎？我是不是應該開導他一下？」如此的思量了一會兒，貓老大便開口說：「小花，小波斯漸漸的長大了，已經有能力保護自己了，你不必替他操心。」
「他是一隻嬌貴的波斯貓，從小被人類寵慣了，我擔心他不能適應流浪貓的生活。」
「你忘了我們也曾經是人類飼養的家貓了嗎？小花，我們都是這樣走過來的呀！環境是現實的，你越保護小波斯，他就越難適應環境，有時候必須放手讓他自己去體驗生活的甘苦，這樣他才能擁有生存的能力呀！」
「這個道理我懂啊！可是小波斯太天真無邪了，我怕他會受到不好的影響。」
貓老大轉頭望望小花，目光中有幾許迷離。「這讓我想起你剛來的時候，也是和小波斯一樣的天真純潔，你生性善良，自己都吃不飽，還擔心別人沒東西吃。時間過得真快，你已經是隻堅強的貓老大了，當初我拿魚給你吃，現在卻換成你偷魚給我吃……」貓老大邊走邊說，覺得有點喘了。
「要不要停下來休息一會兒？貓老大。」小花看到貓老大臉紅氣喘，著實擔心著。
貓老大停下腳步，苦笑著說：「老了，不中用了，沒走幾步路就喘成這樣，想當年，我也是……哎！別提了，最近不知道怎麼了，老是想起以前的事。」
「也許以前比較快樂，所以常想起以前的事吧！」小花挨近貓老大，以防貓老大跌倒。
「小花，你過得快樂嗎？」貓老大望著小花俊秀的臉龐，想在他的臉上找到快樂的笑容。
一時之間，小花還真不曉得該如何回答呢！身為一隻貓老大，擁有無上的榮耀與權勢，他能說自己過得不快樂嗎？可是這些日子以來，他在市場裡看盡了流浪貓們的生活百態，強壯兇暴的大貓極盡能事地欺負弱小的貓兒，而那些弱小的貓兒們非但被大貓們欺負，還得為生活煩惱掙扎，他每天要送魚頭給那些找不到食物的貓兒吃，為群貓排解紛爭、解決問題，再加上最近貓老大身體不舒服，他忙得連好好睡一覺的時間都沒有，快樂彷彿是一件很遙遠的事！
小花突然沉默下來，貓老大瞭解小花的個性，他伸出手來拍拍小花的肩膀，「小花，你是一隻稱職的貓老大，市場裡的事情，你都處理得很好，可是你對自己的要求太高了，別忘了你也是一隻貓啊，不可能把天下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也不可能照顧到每一隻流浪貓，千萬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凡事只要盡心盡力就夠了。」
「我總覺得自己做得不夠，我希望市場裡的每隻流浪貓可以過得快快樂樂、健健康康的。」
貓老大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感慨地說：「你的想法沒有錯，但是並不是每隻貓的想法都和你一樣呀！有的貓追求權勢，處心積慮地想要爭奪貓老大的地位；有的貓注重物質的享受，每天去偷新鮮美味的魚吃；有的貓卻只想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光吃魚頭也無所謂，所以我們不能用自己的標準去衡量別人。就拿小波斯來說好了，他是一隻嬌貴、不知世間險惡的波斯貓，他有他獨特的想法，我相信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你不必替他擔心。」
「就是因為他不知道世間的險惡，我才不放心啊！」小花內心的憂慮表現在他的臉上。
「小花呀！你忘了自己也是這樣走過來的嗎？小時候的你不也像小波斯一樣地純真無邪嗎？你經歷過多少的磨練、吃過多少的苦，才變成今天的貓老大小花呢？我想你比誰都清楚，小波斯的一生也是如此，必須靠他自己去體驗、去磨練，你是幫不上忙的。」
小花抬頭看看藍色的天空，若有所感地說：「但願他不必吃太多的苦。」
「那就要看他有沒有智慧去解決生命中的層層難關了。走吧，趁著天氣好，去看看你的好朋友吧！」
貓老大和小花緩緩地走向草地，柔弱的陽光灑在枯黃的草地上，只見小草們垂頭喪氣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失去綠色衣服保護的他們，不禁擔心捱不過嚴寒的冬天。一陣寒冷的風吹過來，小草們瑟縮著虛弱的身體，尤顯淒涼！
「貓老大，小草們怎麼都變了顏色了？你看他們無精打采的樣子，好可憐喔！」小花的臉上自然流露出憂戚的神情。
「冬天快來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生命總是會走到盡頭的。」貓老大不只替小草們感到憂傷，也為自己的年邁力衰而感嘆。
「草兒呢？貓老大，我找不到草兒，他會不會……」小花焦急地東張西望，不停地找尋草兒的蹤影。
「小花，你別急，我們慢慢的找，我相信草兒沒事的。不然我們大聲地叫叫看，說不定能找到他。」
「好，我試試看。」小花清清喉嚨，使勁地叫著：「草兒，草兒，你在哪裡？我是小花呀，我來看你了，你在哪裡呀？草兒。」
草兒正在睡午覺，模模糊糊中彷彿聽到叫他的聲音，他以為還在夢中，翻了個身，繼續睡覺，卻又隱約聽到：「草兒，你在哪裡呀？小花來看你了，你的好朋友小花來看你了。」
草兒這才驚醒過來，躍起身子，還沒回過神來，就說：「小花！我的好朋友小花！在哪裡？小花在哪裡？」
「草兒，你在哪裡呀？」小花又叫了一聲。
這時候，草兒已經完全清醒了，搔著頭，笑著說：「小花，我在這裡呀！」
小花低頭一看，原來草兒就在他的腳跟邊，他連忙轉了個身，小心翼翼地避免踩到了小草。「草兒，原來你在這裡，瞧你身上的顏色，你不叫我，我還真認不出你來呢！」
小草低頭看看自己的模樣，喪氣地說：「小花，你再不來看我，以後恐怕就見不到我了！」
「草兒，你怎麼了？怎麼說這樣的話呢？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你告訴我，我會幫你解決的。」小花不曾看到草兒如此意志消沉，心裡著實為他擔心。
「噢！小花，謝謝你的好意，你不愧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但你看看我這一身的樣子，我想我將熬不過這個冬天。」
「草兒，你怎麼說這種洩氣的話呢？你總是教我樂觀地面對任何事情，為什麼今天你反而變得悲觀了呢？」
「是啊！草兒，你一向都很活潑開朗，應該打起精神才對呀！」貓老大走了好長一段路，顯得有點疲憊，躺在草地上休息，卻也忍不住安慰小草。
「貓老大，你應該明白生命是有限的，眼看著寒冷的冬天就要來了，你看我這一身枯黃，怎麼捱得過冬天呢？」
貓老大看看草兒，再低頭看看自己，不由得一陣心酸。「的確，生命是有限的，我的日子也不多了，這是生命必經的過程，我們是無法抗拒的呀！」
「貓老大，怎麼連你也這樣說呢？你不是教過我遇到困難的時候，要努力地克服困難嗎？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解決呀！」小花心情沉重，深怕失去這兩個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
「小花呀！有些事情並不是我們能夠改變的，生老病死是生命必經的過程，即使我們付出再多的心力，也無法改變自然法則，你已經是隻貓老大了，這些事情你應該很明白，我知道你心裡捨不得我，也捨不得草兒，但這是抗拒不了的事情，我們只有勇敢的靣對它、接受它。」
貓老大的一番話，說得小花啞口無言，他低著頭，難過得說不出話來。小草看到這樣的情形，反過來安慰小花：「貓老大小花，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當你面對死亡的時候，回顧你的一生，發覺你這一輩子沒有任何值得你感到驕傲的事情。草兒我算是幸運的，我這輩子最驕傲的事，就是和一隻勇敢、正直又善良的貓老大成為好朋友，就算我死了，也不會覺得遺憾。你知道那隻貓老大是誰嗎？」
小花的眼光投向躺在草地上的貓老大，心想：「我也感到很驕傲，除了這份驕傲之外，我還得感謝貓老大對我的知遇之恩，若不是他，至今我還是一隻沒有東西吃、無家可歸的流浪貓呢！可是他現在又老又病，恐怕我沒有機會回報他了！」
小草看見小花還是一臉的不開心，乾脆直說了：「那隻讓我感到驕傲的貓老大就是你呀，小花，認識你，是我這輩子最驕傲的事。」
「我？」小花似乎忘了自己是隻貓老大，猛搖頭說：「我沒有你說的那麼好啦！」
草兒和貓老大互看了一眼，笑著說：「那我眼前站著的這隻高大、英挺，雄赳赳、氣昂昂的是誰呀？」
「草兒，你就喜歡開玩笑，你只看到貓老大頭頂上的光環，卻不瞭解他所背負的責任有多重。我寧可像你一樣站在這裡風吹日曬，也不願看到那些流浪貓為生活而受苦。」
「你不是也從受苦中成長過來的嗎？小花。」草兒如此地問小花。
「就是因為我受過苦，所以不願意其他的貓也受苦呀！」
「悲天憫人是高尚的情操，可是我們的力量有限，很多事情是我們做不到的。」
小花頹喪地坐了下來，無奈地說：「的確有很多事情是我做不到的，就像市場裡的那些流浪貓，每天都有不同的事情發生，但卻有很多事情是我幫不上忙的，我真希望自己有三頭六臂，能夠將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好！」
「煩惱皆由心生，不要想太多就好了。」草兒伸出枯黃的手，摸摸小花俊秀的臉孔。
小花感受到草兒深刻的友情，心裡一股暖流流過，他懇切地說：「草兒，答應我，好好的活著，好嗎？」
「我也不想死啊，但可惡的寒風吹掉了我的綠衣裳，沒有衣服穿，我怎麼熬過又濕又冷的冬天呢？」
「只要你有堅定的信心、堅強的毅力，我相信你可以熬過去的。」小花為小草加油打氣。
「是啊，草兒，當冬天來臨的時候，春天還會遠嗎？你只要忍耐一段時間，明年春天你就可以穿上新綠的衣服了。」貓老大低沉的嗓音，無形中增加小草的信心。
「貓老大，你覺得我可以嗎？」草兒想要從貓老大的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沒問題的。」
小花繼續鼓勵小草，「草兒，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景嗎？那是一個又冷又濕的冬天，那時候你不畏寒冷，忍著痛苦幫助我，在我的印象中，你一直是一株勇敢、樂觀，又喜歡幫助人的小草，明年春天我還想在你身上痛痛快快地打滾呢！」
「哎唷，小花，你又高又壯，我可承受不起了呀！最近我才被小波斯折騰得腰痠背痛，你就饒了我吧！」
「小波斯？」小花睜大了眼，不可置信地再問一次：「你是說我們家的小波斯？」
「除了他，還會有第二隻小波斯嗎？」小草看到小花驚訝的表情，不禁問道：「難道小波斯沒告訴你們他常來我這兒？」
「最近我比較忙，貓老大又身體不舒服，只知道他常常跑出去玩，卻不知道他去哪裡，是我疏忽他了。」
「小花呀，現在你可以放心了吧？小波斯來草兒這裡玩耍，不會學壞的。」貓老大的臉上有一抹淺淺的笑容。
小花也笑著說：「他來草兒這裡玩，我當然放心啊，可他為什麼不告訴我們呢？」
「如果他跟你說他要到這麼遠的地方來玩，你會答應嗎？」貓老大看了一眼小花，接著說：「我想你不會答應的。」
「小花，我覺得小波斯過得並不快樂，他……」小草欲言又止，看了看小花之後，才說：「他說他沒有朋友，覺得很孤單。」
「孤單？我和貓老大天天和他在一起，為什麼他會覺得孤單呢？我們這麼關心他，他還覺得不夠嗎？」
「關心並不代表你瞭解他呀，小花，你一直呵護著小波斯，把他照顧得很好，可是你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不知道他要的是什麼，他怎麼快樂得起來呢？」草兒總是像個大哥哥似地說些大道理。
小花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會兒，皺著眉頭，說：「我該怎麼做，才能讓小波斯覺得快樂呢？」
「小花呀！」貓老大伸展了一下長時間維持同一種姿勢而麻木的腿，才繼續說：「小波斯已經長大了，你該放手讓他自己去闖蕩了。」
「可是他什麼都不會，我怎麼放心呢？」
「你不讓他出去磨磨練練，他怎麼學會生活的本領呢？要在錯誤中找到正確的方向，在痛苦中體會快樂的意義，如此生命才會有價值啊！你不讓他獨自進入市場裡去，他怎麼學得會謀生的技術呢？」貓老大語重心長，不愧是隻歷盡滄桑的貓老大。
「我怕他被市場裡那些流浪貓欺負呀！」
「弱肉強食是市場裡求生的法則，如果他沒有學會求生的本領，凡事都要依賴你，萬一將來你無法保護他了，那他怎麼活下去呢？」
「是啊！」小草接口說道：「不經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如果我不能忍受寒冷的冬天，怎麼見得到春天的陽光呢？小花，你不是教我要勇敢地熬過又濕又冷的冬天嗎？小波斯也是一樣呀，必須經歷過一番磨練，才能夠成長茁壯呀！」
「我瞭解你們的意思了，也知道該怎麼做了。」小花點點頭，心裡頭已有了定見。
【未完待續】
作家鍾瑞琴小姐
已出版書目：
編者按：超高人氣的女作家鍾瑞琴小姐現居台北市文山區，任職於報社，筆名「將將」係鍾小姐最親愛的寶貝─白色的馬爾濟絲小狗的名字。
已出版書目：1.背叛、2.思念，在旅途發酵、3.琴聲情深、4.藍色巴黎、5.冬雨中的流浪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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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紹：
忘了自己留了多久的長髮，習慣於一成不變的事物，好逸惡勞的我，連頭髮都懶得修剪，就讓它一直長下去吧！一個這麼懶的人，除了窩在家裡寫作，還能做什麼呢？在人生最低潮的時候，才發覺寫作是我要走的路，雖然字裡行間不斷挑起往日的傷痛、沉湎於回憶的頹廢中，但我的心在文字中活了過來
。
我現在養了三隻狗：一隻是白色的馬爾濟斯，是我最心愛的寶貝，牠的名字叫將將（嗨嗨嗨），另一隻黃色的可卡是將將的玩伴，牠叫馬友友，可惜不會拉大提琴；另外一隻叫「小丸子」，是將將和馬友友的孫女，很難想像牠的長相吧！
我是一個很懶的人，懶得出門，懶得打掃房間，連做夢都懶，所以想像力不夠，無法寫出武俠或科幻之類的小說。
我最愛紅樓夢這本書，如果能生活在那樣的環境，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我想要有尼古拉斯．凱吉那種憂鬱的氣質，酷酷的、憨憨的，又喜歡艾爾．帕西諾那種深沉、英氣逼人的樣子，當然，他演的教父是我最喜歡的電影。
最大的願望是隱居在人煙稀少（不是完全無人）的深山或海邊，死了沒人知道也沒關係。 |